天终于放晴,林飞扬今天的心情也格外高兴。前几日无意间在后院发现了一个小厨房,林飞扬忙活了半天将其整理出来,再向送饭的小太监讨了些米,面什么的,现在自己也能基本鼓捣出一顿像样的早饭了。
“咳、咳……呛死我了……”浓烟滚滚中,一个灰色的身影从烟雾中蹿出来,在一边扶着柱头咳得一把鼻涕一把泪。
看到这边烟雾的冰儿吓了一跳,忙丢下手里的扫帚往厨房跑去。这个娘娘,非要自己去做饭,看这样子,恐怕会把厨房给烧掉吧。
“娘娘,你没事吧。”轻拍着林飞扬的背,替他顺着气,冰儿回过头去打量浓烟滚滚的厨房。
“娘娘,还是让奴婢来做饭吧,您看看,刚穿的白色衣服都让您给弄成灰色了,还说要减轻我们负担,你乖乖待着就行了,反正我和小严子伤都好了……”冰儿还想继续说,和林飞扬在一起久了,自己就啰嗦地像个大妈。
“Stop,好了,冰儿你越来越啰嗦了。我好不容易学会生火,当然要试验一下了,没想到刚下过雨,柴都那么潮。行了行了,我去把柴抱出来晒晒。”林飞扬擦了一下乌漆吗黑的脸,正想逃掉,就被冰儿抓住了先机。
“娘娘还是回去沐浴更衣,指不定皇上哪天想你了就诏您回去,您得时刻准备着。这些个粗活就让我和小严子来做,快走快走!”冰儿推搡着,把林飞扬从厨房赶了出来。
唉,上次把离冥气得够呛,他应该都不想见到我了吧。这么久了,不知道他怎么样了?想着,林飞扬又给了自己一巴掌:唉,他是皇上,肯定好得不得了,我应该想念我的美人王爷才是。这么久没见了,都不知道翻墙来看我。不过……现在自己的这个处境,还是不把他牵扯进来的好……
独自在那儿自言自语,林飞扬现在纠结的像一团毛线。
思考了半晌,林飞扬还是决定回朗悦殿看看,上次自己走得匆忙,把重要东西落在了那里。再说自己一直呆在这冷宫里,何时才能帮上林巧儿、贤妃和离冥呢。
吃过晚饭,林飞扬就向冰儿和小严子宣布了这个重大的决定,不过两人似乎都习惯了他这个风风火火的性格,也就对他作的任何决定都不感到奇怪了。
小严子买通了看守冷宫的侍卫,林飞扬换了装,随着来送东西的小太监一起出了冷宫。自从上次老巫婆寿宴他跳了一次钢管舞,他的名声可就传了开去,大家都知道有个脑子似乎不太灵光却貌若天仙的良妃娘娘。所以啊,他可在这打扮上着实下了番功夫,这次可不比出宫,在宫里走动,人多眼杂,况且在暗处还有那么些个眼睛在盯着,稍不注意,可能自己就送了命去。
手里捧着一个大大的花盆,盆里葱翠的植物几乎遮了林飞扬大半个脸去,这样也就更安全些了。跟在一个小太监身后,林飞扬走得小心翼翼。一路上倒也太平,从冷宫出来绕过御花园再走过一个飞霞阁便可以到达朗悦殿。而最具危险性的可能就是经过御花园这段路了,林飞扬在心里祈祷着千万不要遇上熟人。
最近运气比较背的林飞扬总是不求什么来什么。
“香儿啊,哀家已经命人炖了些个补品,你可得好好喝,把这龙子养得白白胖胖的才行!哈哈……”远远地就听见老巫婆爽朗的笑声,林飞扬的心都跟着颤了颤。接着,就是一个温柔甜美的女声:“呵呵,香儿一定会的。”
这不正是那个太后和皇后嘛,天都快黑了还在这转悠什么,呜……看到不远处正缓缓向自己走来的两人和一大堆低眉顺眼的宫女太监,林飞扬眉毛都纠结成了一团。
“那就好,诶,哀家听说最近皇儿每晚都在凤栖殿歇息?”
“是的,太后。呵呵,可能是皇上疼惜香儿肚子里的龙子,才每天来陪着香儿。”皇后掩嘴轻笑,一脸幸福的表情。
“皇儿疼惜你也是好事,不过你这肚子也一天天大了,伤了龙子就不好。这个贤妃也是,都不知帮着分担,一点用也没有。既然皇儿不喜欢她,如今一个良妃又进了冷宫,看来哀家得寻思着再给选些个妃子了,皇儿不同意也不行,江山重要,但这皇室血脉也重要,不能让他给误了,再说这后宫总这么空着也不像样。”太后说得语重心长,脸色也沉了下去,“你怀的可是咱离秋国的第一龙脉,真真得谨慎着才是。”
皇后听了这话,脸有一瞬间的苍白,但随即恢复了平时那副乖巧甜美的样子。
“太后说得是……香儿尽量劝劝皇上。”眼眸里满是善解人意的笑,任谁都不会注意到一闪而过的凶狠。
说话间,太后和皇后已经走到了林飞扬面前,无奈,林飞扬赶紧低着头,福着身子请安。
不是说不做亏心事,不怕鬼敲门,但这古代不同,不知这弃妃从冷宫里逃出来是个什么罪责。恐怕这历史上除了林飞扬就别无她人做得这事了。林飞扬也庆幸,这个国家刚建立,法度还未健全,光冷宫这一块,就不像中国的某些朝代,还带折磨的,只是生活清苦些而已。
太后和皇后并不理会那些个请安的太监,径直走着,两人已经不疾不徐地走过了林飞扬身边,林飞扬暗暗送了一口气,但一口气尚未呼完,刚走过的两人又顿住了脚步。
“诶?这个小太监是哪个宫的……这么晚了是要将这植物送到哪儿去?”声音柔柔中带点威严,不正是皇后那鸡婆嘛。
真是流年不利啊……林飞扬强压着心里的紧张,尽量使语气听起来谦卑平静。
正欲开口,旁边那个领着他的机灵的小太监却抢了先,“回娘娘话,是皇上说朗悦殿那些个植物种的不好,德公公才命奴才去寻些来换掉原来的。”
皇后听了一怔,倒也并没说什么,却是太后不冷不热地开口,“怎么?人都走了还跑去宫殿里呆着作甚,这将军之女如此低俗顽劣,也容不得李将军心里不满。行了,都走吧。”太后不耐烦地挥了挥手,接着以手抚额,看来是心里气闷啊。
“母后,时候也不早了,您若是不舒服就先回寝宫歇息吧。”
两人带着一大群宫女太监走远了,林飞扬终于痛快地呼出了一口气。摊开手掌,看着里面一层冷汗,林飞扬摇了摇头。自从来了这里,貌似自己越来越胆小了。
终于进到朗悦殿,这儿也算自己一个家了,林飞扬看着熟悉的一草一木,不禁感慨万千。
让人诧异的是,这缺了主子的宫殿,本该是冷冷清清,凄凄惨惨戚戚的,但这灯火通明的算个神马情况?搞得林飞扬只得小心翼翼从暗处潜了过去,幸好没有太多人把守这里。
走到内院,这里安静得让人心里渗得慌,一个人都没有,只剩几个大宫灯在风中轻晃着。
林飞扬蹑手蹑脚地走到门口,朝里一望竟有两道人影。哇草,不会有贼吧。迅速到一个隐蔽的地方躲起来,竖起耳朵偷听里面的谈话。
“皇上,时间不早了,您累了一天了,还是龙体要紧,回去歇着吧。”这声音……不是德公公吗。
“小德子,你跟了朕多少年?”声音中难得的有一丝温暖,离冥坐在桌旁,静静地望着某处。
“从小德子懂事起,就一直跟着皇上了,总共有十五年又三个月。”虽然不知道皇上为什么这样问,但从他最近变得难以琢磨开始,德公公就更加小心伺候着。
“没想到你还记得这么清楚。”
“奴才一直看着皇上由以前的街头小霸王变成乱世英雄,再到如今的九五至尊,打心眼儿里替皇上高兴。”
“朕……是一个很讨厌的人吗?”
“皇上……这……”显然没明白离冥话中的意思,德公公愣住了。
“算了,你下去吧。”离冥声音有些低沉,听起来万分疲惫。
德公公犹豫了一下还是转身,毕竟跟了他这么多年,他的脾性还是了解的。
“等等。”离冥突然叫住德公公,德公公有些疑惑,动了动嘴唇,还是什么也没问。
“朕叫你送的东西,送了吗?”
“回皇上话,一些个日用品还有食物什么的,奴才都叫人有意无意地送去冷宫,皇上不用担心,良妃娘娘她不会知道的。不过……奴才有一事不明,皇上既然如此疼惜娘娘,又为何将她关进冷宫,还要让您自己……每日忍受相思之苦。”德公公犹豫着,还是问出了口。
“大胆!”离冥沉声一喝,声音不大,却吓得德公公立即跪在了地上。虽然自己和皇上关系好,但毕竟只是个奴才,真要惹怒了他,还是没有好果子吃的。
“算了……你起吧……有些事是说不清楚的。你再命人从尚宫局取些棉被送过去吧,这些天有些凉了。”离冥轻叹一声,有些幽怨地望了望窗外婆娑的树影。
“奴才遵命。”看着离冥瞬间黯淡下去的眼眸,德公公犹豫了下,还是从袖子里拿出了本书双手递了上去。
“皇上,奴才命人将良妃娘娘的一些日常起居都记录了下来,如果皇上无聊了,可以看看。”德公公的脸色有些别扭,不过看了看离冥微蹙的眉头,心里还是渗得慌。
“谁让你自作主张了?还不滚。”声音不怒自威,离冥并不去看那个本子。
“是,奴才知罪,奴才这就滚!”急急地转身,德公公一脸哭相。
“等等。”离冥的声音再次传。德公公的哭脸立刻在转身前换成了一副笑脸。我的主啊,您说话一次说完行不,这不是要骇死奴才吗。
“那个……你……”离冥的脸色极度不自然,干咳了几声,眼睛有意无意地瞟了一眼被德公公拽得紧紧的本子。
德公公有些后知后觉地望了一眼表情怪异的离冥,在看到他的眼神后,似乎明白了些。唉,好面子的人还真是会自讨苦吃呢。
毕恭毕敬地将本子无意地放在一旁,德公公撒开步子就跑了出来,走到门口,回头望望里面的皇上,擦擦冷汗,摇着头走了。这个皇上还真不好伺候啊,幸好奴才我比较懂他。
偷听到大部分的谈话,林飞扬莫名地有些感动,离冥虽然把自己关进了冷宫,但还是在悄悄地关心自己。自己却从未怀疑过那些来的有些轻松的物品。
林飞扬偷偷朝屋里望了望,见离冥正坐在桌旁仔细地翻阅着手里的本子,嘴角不自觉的勾起一抹笑,在灯光下,竟别有一番温暖的感觉。就是了,笑起来那么好看,干嘛老爱摆个扑克脸装酷啊!
林飞扬转着眼珠子扫视了一下四周,发现这里还是和自己离开时一样,并无什么改变。这样找起东西来就方便多了。不过……这个离冥在这里,自己要怎么进去找啊?
看来只得等他走了再说,老子出来一趟不容易,不能就这样白费了。
这样想着,林飞扬干脆蹲在黑暗的角落里等了起来。已经是深秋了,习习的风吹过难免有些冷,林飞扬裹了裹身上并不厚的宫装,昏昏欲睡。
“喵……”一声猫叫将林飞扬拉回了现实,差点就和周公会上面了。林飞扬抖了抖身子,总算全身都恢复了意识,只是脚还有点麻。
探着脑袋向屋内望去,咦?没人,看来离冥已经走了。林飞扬转着脑袋看了看周围的情形,安静得有些诡异呢。脑子还不太清醒,听到自己的呼吸声有些促狭,林飞扬以前看的鬼片《午夜凶铃》、《咒怨》什么的一股脑地冒了出来。
林飞扬打了个寒战,脖子往衣领里缩了缩,轻手轻脚地蹿进了屋里,顺便掩上了门。
林飞扬迅速地翻起屋子里的东西。上次在冷宫的小道上,无意间看见那个小宫女在往林巧儿的药里下毒,自己也就有心地将那个装药的纸袋捡了回来,里面还有残留的药粉,这个拿出去,应该是个不错的证据,不过这个是远远不够的,接下来要怎么办,还真要好好思量一番。
林飞扬在柜子里努力翻着,不过是一个小小的纸袋,当时只是随手一放,还真不知放在哪儿了。
“是在找这个吗?”两只修长的手指夹起落在地上的纸袋,轻轻递到还埋首在柜子里的林飞扬身边,林飞扬有些气闷地抬头,看到纸袋的一瞬间眼睛就亮了起来。
“哇,就是就是这个,谢谢……”兴奋地转头,对上了一双冰冷的眸子,林飞扬将未出口的你字咽了回去。怎么会这么蠢,自己现在可是独自在朗悦殿找东西,怎会有其他人帮助?
“皇上……”林飞扬瞪大了眼睛看着明显有些消瘦的离冥,舌头打结地不知说什么。上次和他闹得那么僵,这次又罪上加罪,完了啦……
“不要告诉朕你这次偷跑出来只是因为这个小纸袋。”离冥冷笑了声,缓缓踱到桌旁,轻抿了一口茶。
“我……”还真不知怎么解释呢,林飞扬怔愣了一会儿,不知道说什么干脆什么也不说。
“还是你是回来偷东西,准备和某人私奔?”眼神中满满的轻蔑,嘴唇因薄怒而抿得僵直。
“皇上可不要随便污蔑人!”老子怎么说以前也是一个讲道义的混混,最受不了的就是被人冤枉。
“不是吗?”离冥眼睛微眯,露出危险的气息。手缓缓伸进袖子,摸出一张精致的银丝边的手绢,缓缓展开,一角上有一个古体的漠字,华丽而不显张扬。
没错,这正是离漠的手绢,他每次都爱将擦过手的手绢往林飞扬怀里塞,至于这张是哪里来的林飞扬就不得而知了。
林飞扬嘴角动了动,并不答话,像离冥这样爱猜忌的人,解释也是多余。
“众人皆知,当今宣王殿下极爱携带手绢,而且这上面金丝所绣漠字……独一无二,请问为什么会在良妃的衣服里搜出来?”离冥嘴角扬起一抹嘲笑,将手帕凑近鼻息轻轻嗅了嗅,“上面混合着两种不同的香味,闻起来还真叫人……恶、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