莱东城是一个小城市,小到东南西北不过六七条街道,小到这个城市连一家电影院都没有。其实早在上个世纪八九十年代这里有过两家电影院,这都是太早的事情,城里的许多人都忘记了。
最先开起的那家电影院的顾客都是学校的学生。后来莱东城要新开发一栋购物广场,规划在老电影院的位置。于是,老电影院拆了,那个位置建起了这个城市的第二家高档的购物广场——家美商厦。单从名字上来看就比与之前的昌盛商厦洋气了许多。莱东昌盛商厦开业的第一天人山人海,挤不动,那是第一家有手扶电梯的商厦。吸引小市民前来拥挤的一大部分原因是这部手扶电梯。“哎?听说昌盛商厦里有电梯!特别大!”然而昌盛商厦并没有昌盛几年,经营日益萧条。
后来这个小城里的另一位能人又在市里开了另外一家电影院,吴晓至今都记得上初中的时候在那家电影院看的第一部外国大片——泰坦尼克号。当时《泰坦尼克号》的放映引起的轰动如昌盛商厦开业时那般,人山人海的场面再次出现,每晚放映好几场,接连一个月放映,而且场场爆满。甚至有的人会在刚看完一遍后排队再看第二遍,全然不在乎第二场结束后是凌晨两点钟。可能只有现在通宵泡网咖的少年才能理解当年通宵泡电影院的骚人的情怀吧。今天,那家电影院的老板身在何方无人知晓,也许在今天他回忆过往,都会感叹青年时期挥斥方遒的豪情。可是,城市的人们却无人记得他,就像当初抛弃昌盛商厦一样无情地抛弃了电影院。那家电影院不知什么时候消失了,现在成了一家专卖家电的商场。昌盛商厦和电影院有过类似的辉煌,也经历了惨淡的结局。市场就是这样,人们选择他们需要的,抛弃他们不需要的,想让手中没多少钱的老百姓有点品牌忠诚度那是妄想,依如爱情,跟凡人谈爱情必定会惨淡收场,物质生活都没保证呢,谁会去想那么高深的爱情?或许女人会,但是,男人们肯定不会。这世间又有多少痴傻的女子相信男人如自己一般珍视爱情。
吴晓在学校里学的是会计学,毕业两年了,收入微薄刚刚能在这个小城市立足。在这个文化生活如此贫瘠的城市,一千多的工资刚够用。少年时的他并不是很聪明,学习不是拔尖,但是他也不是特别贪玩,只是经常跟伙伴们踢足球,算是难得的一个听话的男孩子,所以成绩也不是很靠后,始终居于中游。人们说三岁看老,这话还是有道理的,期盼吴晓这样从小就不会勇争第一的人在成年之后变成有权有势的人,这种概率几乎为零。成年之后,他依旧喜欢踢足球,工作方面却力不从心,一个男人在当今的社会不会忽悠,做会计的岗位,家里条件仅仅够生活下去,再加上他天生略显白皙的皮肤,整个人总有点不是那么自信。起初自己在小城找了一份会计的工作,但是由于毕业初期过于青涩,终被同事排挤,无奈出局。好在他的叔叔是一家房地产公司的老板,美其名曰“关照”他,让他到自家的公司来上班。其实他的叔叔也有自己的小私心,若不是看上他是自家人用起来放心这一点,自己也不会招来这样一个人。工作不多久,他的叔叔就看出他身上的优柔寡断,总想悉心调教一下,男人身上没有果敢,没有一点点霸气怎么行?
吴晓从叔叔的公司回来已是晚上7点,叔叔已经把他当成司机、助理、文秘,有时还要带着他出席一些酒场,所以这个时候回家还算早的。全家人围坐在院子里的圆桌上吃饭,家里的核桃树招了不少虫子,地上星星点点的许多虫子屎。
“你表姐给你相中了个对象,什么时候去看看?”吴晓的母亲刘兰芬说完端起饭碗吃了一口米饭,她从饭碗边上偷偷扫了一眼大儿子。
“哎呀!我不是说了么,不看!谁都不看!”吴晓有些不耐烦。他心里有些纳闷,那位年近40,资产别人数不出来的表姐一向不掺和亲戚朋友的家事,怎么这次热心给自己说起了媒。
“你这个不看,那个不看,你都多大了!”刘兰芬有些发火,别人家的儿子都领回了女朋友,甚至还有结婚的,坐在一起打牌玩耍的时候,她连可炫耀的事情都没有。“你干什么都不行!家里供你上大学,花了那么多钱,到头还不是你叔帮忙才找到个工作!人家北京、上海的,说出去多有面子,你呢?上了半天学,还要待在家里,我看你这学是白上了!”刘兰芬越说越气儿子没出息,语气中,眉眼间无不透着小市民的吝啬与拙见。
吴晓不做声响,只是匆匆吃着饭,他已经习惯了母亲对自己的责备。他并不是反对相亲的方式,而是在他心里一直住着仙子一样的姑娘。他爱那个姑娘,爱了许多年,她是他的骄傲,她是那样高高在上,生活中一切美好的事情都不能同她相比。尽管有时候平凡甚至略显艰难的生活让他如陷泥潭步履湿滑。但是她就像是伟大的太阳,瞬间能将鞋帮上的湿泥晒干,带他暂时摆脱泥泞的烦恼。
“她太美好了!”他经常对死党这么说。那是一个他从小学六年级就喜欢的女生,一直到现在,他再也没有遇见过谁能像她一样气度不凡,美丽卓越。在上大学的时候,女生是宿舍夜话时间的主题。宿舍的男生们讨论着这个女生,那个女生,吴晓都觉得幼稚至极。他对任何美女的视而不见让宿舍的哥们儿很是奇怪,“你有女朋友么?”他们问。
“有。”吴晓坚定的回答。他喜欢哥们儿问他关于她的故事,这样他就会向哥们儿们谈起她,谈起那个回忆中的她,或者是想象中的她。其实她并没有那么美好,只是吴晓自己将所有的美好灌到她一人身上。然而他没有意识到他对她的回忆早就脱离了实际,也没有意识到宿舍哥们儿的那句“你有女朋友么”只是随口问问而已。哪个男人会对另一个男人的事情感兴趣?他们只对美女感兴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