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色蒙蒙亮,钟府的一间客房。
齐言蒙着面庞躺在床上,过了一会儿揉着眼睛,望着屋顶发怔。这几天来,他和齐焕跟着霞现这个老熟人离开了云来小镇,来到了陌生的钟府混日子。
他当然清楚,来到这里绝对不是混日子的,在路上,霞现就曾对他说过一些意味深长的话,他是懒得体会每句话的意思,不过对未来的日子抱着有些“悲哀”的心态。
暗暗地叹了一声,他摇摇晃晃地收拾起衣物,准备跨出房门,去屋子外面的世界看看风景,侧头看了看齐焕,小家伙睡的很踏实,四仰八叉地。
他晃了晃头,脑海里莫名地出现阿姐的面孔,淡淡的笑意浮在面上,连他自己都未曾发现。
打开房门,齐言有些愣住,两名着深墨色衣衫,灰色长袖,膀大腰圆的中年大妈正恭恭敬敬地站在门外的石阶下。看到齐言开门,两名中年大妈眼眸一亮,好精神的小公子!
还未等对面的齐言说话,两名大妈先开口了:“奴婢阿依,奴婢阿丽,拜见小公子!”说完恭恭敬敬地躬身行礼。
齐言是从未见过类似的派头,有些摸不着头脑,正发愁时候,左边的阿丽顿了顿,然后抬头看了看面前的小公子,眼眸眯起,却躬身开口道:“不知小祖是钟言公子还是钟焕公子......”
钟言?钟焕?
齐言想起,在出发来盛泽之前阿姐交待的一系列事情,他黑眸有些发亮,对接下来的安排突然觉得有点靠谱了。
“两位姑姑不必叫我公子,我是齐言,屋子里的是我弟弟齐焕!”齐言这样解释了两句。
阿丽与阿依互相看了看,皆是看出二人目中一缕困惑。接着,阿丽微微躬身,向前一步朗声道:“奴婢是家主夫人身边的一等丫头,今日是被家主指派来此伺候齐言小公子,日后小公子的起居便由奴婢负责。”
阿丽先解释了一下,接着脸现笑意,右掌一伸指向阿依。
“这是阿依,是奴婢的妹子。也是被家主指派来伺候齐焕小公子的,能够伺候小公子们是奴婢二人的福分!”阿丽与阿依又都是齐齐一躬身。“还请小公子先随奴婢去洗漱,齐焕小公子自有阿依来照顾。”阿丽再次躬身道。
齐言犹豫了一下,还是让那熊孩子多睡一会儿吧。
他心中现出一丝古怪的感觉,隐隐觉得两位大妈好似非常重视礼数,他有些无奈地向阿依投去了目光,“两位姑姑不必总是如此客气,我有些别扭。也麻烦阿依姑姑了。”
“不麻烦,不麻烦,奴婢不敢当。”阿依躬身向齐言恭敬道。
齐言看着阿依又一次躬身作揖,嘴角忍不住抽搐,他觉得这对姑姑也是一对妙人。
......
阿丽在前面引路,齐言跟在右侧靠后的位置。不时地对着周边的阁楼,竹亭行着注目礼。
不算昨日,今日是他第一次认真打量钟家。在云来镇的时候,他最熟的两个朋友就是二虎和季英。季英家在云来镇很是特殊,因为他们家有一间极大的庭院,平常他和二虎经常去季英家,当时他就觉得,在这个陌生的世界如果能有一间季英家那么大的院子,他就知足了。
可此时,齐言举目四望,一种浓重的悲哀涌上心头,暗探口气他算是明白了什么叫坐井观天。
拐了一会儿,穿过一道门阿丽带着齐言路过了一片略显突出的花地。
“阿丽姑姑,那是什么花?”齐言拉住了阿丽略显粗糙的手掌,抬头疑惑看着阿丽。
阿丽微微一惊,像是有些不适应般身子抖了抖,看向齐言,口中却是恭敬道:“回小公子,那是海棠花,太老爷子最喜欢的花景,有一些还是盆栽。平日里即使是公子们也是不敢随意采摘的。上一次五公子贪玩,坏了盆栽,还被家主责罚。”说着阿丽又躬了躬身。
齐言嘴角一抽,也不管其他,径直向花丛走去。阿丽面色一苦,也紧紧跟上,似是生怕齐言坏了太老爷子的盆栽。
阿丽眼睁睁看着齐言将手伸向花丛下,扒拉了一会儿,齐言右手提着一个巴掌大黑不拉几的小东西,摇摇晃晃地在空中有气无力地蹬着,正在那奶声奶气地叫着,仔细看了看,貌似才刚刚睁开眼睛。
她有些愣住,齐言却是提拉着小东西疑惑地看向她。
她缓了缓,端正了神色道:“前些日子,江管家的母狗生了一窝崽,被四公子和五公子索要走几只,这只毛色...黑亮的奴婢觉得应该是五公子的。”阿丽瞄了眼小世祖的肤色,秉着在钟家多年的生存之道谨慎回答。
齐言面无表情地看了看手中黑亮亮的小东西,抖了抖,那么小,正有气无力地在空中扑腾着。他想了想,将它放在地上,抚弄了一会儿。
他嘴角微微勾起对阿丽道:“这小家伙我很喜欢,既然别人丢了他,以后便由我和小焕来收养。”
阿丽看了看齐言,一瞬间衡量了下得罪五公子和得罪齐言小公子在钟家的利弊关系。
“小公子。奴婢先帮您将这家伙收起来。”
阿丽俯下身躯,轻轻放下手掌,一手提拉起黑亮亮的小东西,小东西瞪大眼睛看着阿丽奶声奶气地叫着,似是在表示抗议,然而只是视线一晃,小东西便被收进了阿丽的灰色长袖中。
齐言有些担心的看了阿丽一眼,阿丽却是轻轻一笑,“小公子放心,奴婢还是有几分本事的,这小东西在奴婢的袖中不会被闷坏,也不会发出声音,请小公子随奴婢去用膳吧。”语罢微微躬身,手掌朝向右边。
齐言狐疑地看了阿丽一眼,心中同样有些诧异。钟家不是一般家族,他自是知道的,只是没想到阿丽身为钟家的一等丫头也有几分功夫在身,他心里明白都是因为霞现的存在。
他在心底微微叹了口气。
像往常在云来镇一般,齐言迈开小短腿,抬了抬头,跟着阿丽向右迈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