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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兄弟啊……”
苏子修看着少年拿起筷子就往嘴里扒饭，心里有些纠结，虽然他基本上已经认定了这个少年对将军应该是没有恶意的，但又不敢直说自己下了药，正矛盾中，少年已经像是根本没听见一样，狠狠往嘴里塞了一口饭。
有沙子。
少年抬起头疑惑的看了他一眼：你没被硌到吗？
苏子修心里一哆嗦：被……被发现了？
封阿山见他变了脸色，以为他也被硌到了，安抚性的朝他一笑，继续埋头吃。只是这笑到了苏子修眼里就完全变了味道。
这是赤裸裸的鄙视，明明吃出了问题还继续吃，果然是艺高人胆大吗？苏子修又想起街道上一闪而过的暗器，心里顿时绷紧了，自己还是想的太简单了。
这个猜测在第二天早上，封阿山起的比他还早的时候得到了验证。
神血是很神奇的东西。
“我要去赚钱。”
封阿山看着快要迈出门去的苏子修，突然灵光一闪道。
现在无论少年提出什么要求，能答应的苏子修都会答应，而且，如果少年要出去做工，他刚好有机会把人留下来。
“那小兄弟有什么擅长的吗？”
封阿山疑惑的看着他。
“就是算账啊，读书啊之类的。”苏子修看着少年茫然的神色，嘴角不由一抽：该不会都不会吧？
“啊！”封阿山恍然大悟，“我会读百家姓。”
“啊？”苏子修很茫然。
“百家姓！”少年又重复了一遍。
苏子修僵硬着脸问道：“除了这个还有吗，其他的？”
封阿山茫然的摇头。
“这样吧，”苏子修眼里精光一闪，“我带你去我朋友那看一看，能做就做，不能做再找。”
“好。我一定能做的。”
“对对，小兄弟一定行的，不过带着个人挺麻烦的，你看家里也没人，不如就把人隔这……”
“不行！我们，一起！”封阿山断然拒绝，反应极为剧烈，一道银光擦着苏子修的脸颊飞了过去。苏子修心里一惊，以为是警告，也就不敢再说，僵硬的扯了个笑，“小兄弟要带着就带着吧，那，咱们走吗？”
封阿山点了点头，费力的把人从屋里拖了出来，跟着苏子修一前一后去了码头。
码头的领事苏子修刚来庆城没多久就认识了，他在这儿做了不少日子的工，后来发现打听事情太麻烦了，干脆的做了混子，整天不务正业也是平常。
领事老窦看见苏子修过来，远远地招呼了一句：“哟，你小子，太阳打西边出来了，竟然又来这了。”
苏子修嘴角一扬：“这不是听说老哥缺人手，给你送个劳力过来吗。”说着，往旁边让了让身子，露出后面拖着人的封阿山来。
老窦只看了一眼就撇了嘴：“你小子逗我呢？就这豆芽一样的身板，”他说着目光往旁边做工的苦力那里瞟了一眼，初春的天气里壮硕的汉子，****着上身扛着麻袋来回穿梭，“这活他干不了。”
老窦倒是真的为封阿山考虑的，少年虽说落魄了这些天，吃不饱穿不暖，但赤珠为他保住了元气，加上之前雪珑养得好，现在的封阿山看起来就像是个没吃过苦的娃娃。
他不像苏子修，以为少年有武功傍身，看来看去生怕出事，所以不敢答应。
“唉……老哥，”苏子修一把拽住转身欲走的老窦，“给兄弟个面子，再说这事按件记工，做不了又不用给钱，你就试试吧。”老窦扯了两下袖子没扯出来，两人拉拉扯扯的在早晨还不算忙碌的码头有些显眼，不少做工的苦力都看了过来。
老窦沉下脸：“我说，你这是找茬呢？这要真出了三长两短我找谁去……”
“我行的，让我干吧。”
两人都转过头来看着他，少年单薄的身体尽量的挺直，拖着架子的腰带被紧紧的攥在手里，带着几分稚气的脸上露出坚毅来，目光虽然还有些淡淡的恐惧，但澄澈清明，一双好看的眸子带着希冀看着他们。
老窦身体一僵，被这目光看的连拒绝的话都说不出来了。
“哟，领事还制不住一个毛孩子，他想干就让他干呗。”
“就是，这后面还拖着一个人呢，这是赚救命钱呢？就让人孩子留下吧。”
“难得苏子修一混子都过来了，领事就留了吧。”
“……”
“行了，行了，”老窦摆了摆手，看着封阿山道：“你想留下也行，不过话说到前头，干不成活可没有钱，还有这个，”他抬起下巴指了指躺着的雪珑，“找个地方放好了，别碍事。”
苏子修朝封阿山使了个眼色，眼角瞥见灰色的影子飞过去，随口留下一句“改天请老哥喝酒啊”匆匆忙忙走了。
“唉！”封阿山赶紧应了一声，找了个有阳光看得见又被风的地方，把雪珑妥妥当当的放好，又把衣服理了理，盖得严严实实的。随后忍者酸疼动了动足足肿了一圈的胳膊，脸上慢慢露出一个微笑来。
“无忧，我会把你养的好好的，我们一定能回王府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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封阿山不知道自己被麻袋压倒了多少次，一开始的时候还有几个苦力笑起来，老窦也是一脸的黑沉。后来就没人笑了，少年没注意到地上全是他磕破后流出来的血，也看不见自己现在的样子，他只知道自己终于送完了一袋，哪怕是爬过去的，他也是送过去了。
少年很开心，哪怕身体疼的他脑袋一阵阵发晕，他也很开心，他想：我是真的能赚钱了，我可以养无忧了。
老窦白着脸把少年提起来，封阿山迷茫的看着他，整个码头都寂静无声。
“兄弟，你别干了。”
少年处于迷糊状态：怎么能不干了呢，他要带无忧回翊都，怎么能不干了呢？少年摇摇头，他得干呀。
老窦把晃出一步去的少年纠回来，“工钱我现在就结给你，这活你不能再干了。再干下去这就要出人命了。”
封阿山下意识的摇了摇头，脑袋里虽然还懵懵懂懂的，但始终有一个念头没有消失：他要赚钱，赚了钱才能带无忧回王府。
至于要怎么走，封阿山完全没有意识到这个问题。
“你快回去吧，我给你双倍工钱。”老窦有些急了，码头的生意大部分都是林家把持着，庆城其他几家大户一共才守着三个，其中就有他手里这个，是冯家的产业，要是真出了事，恐怕林家会趁机夺权。
“两倍？”
封阿山浆糊似得脑袋里没弄明白两倍是什么意思，不过，这是要多给钱吗？为什么呢？
老窦一看他迷迷糊糊的样子，立刻从账房那里抓了一把铜钱，数也没数就全塞到了他手里，然后把人放到雪珑旁边，丢下一句“不准再过来了”，远远地走开了。
封阿山血的味道，雪珑闻过一次就记住了，这时候突然传来如此浓烈的味道，大将军王身上的汗毛瞬间就炸了起来，灵气抓住这个瞬间暴乱起来，剧烈程度前所未有，连她的内脏都受到了波及，胸腔一震，一口金血就吐了出来。
好在少年把她盖得严实，没人发现异样，除了封阿山。
少年就在她身边，而且全部心神都放在她身上。雪珑身体刚刚出现异样，他就发现了。少年已经没力气站起来了，软趴趴的躺在她身边，脑袋在她肩窝拱了拱，小声的喊：“无忧，无忧，无忧……”
雪珑骤然回神，暴动的灵气瞬间被压制了下去，只是神识也被被灵气拖了下去，整个人昏昏沉沉几近昏迷。时间越久，她的力量就越强，可是除非神体铸成，她都不能动弹，因为没有足够的力量维持平衡。烛龙呼吸，夏冬交替，无忧一动，天塌地陷。
封阿山蠕蠕了两句，鼻子不自觉的酸涩起来，眼眶热热的，他用力吸了两口气，在雪珑肩头蹭了蹭。
晌午的时候，苦力们三三两两的聚在一起吃饭，老窦看了一眼躺在一起的两个人，犹豫了一下，还是盛了一碗粥，拿了两个馒头送了过去：活成这样，不容易。
“谢，谢谢。”
封阿山蠕蠕的道谢，这些东西无忧教过他，这还是第一次用。把人扶起来上半身靠着自己，端着粥碗的手哆嗦着靠近雪珑的嘴唇。
“自己都养不活，还管半死不活的。”
“就是啊，看这两个人，真是不人不鬼的样子。”
老窦瞪了一眼说话的两人，虽然他心里也是这么想的，不过他看的出来，这两兄弟的感情可不是一般的好，这让他想起来被卖了有二十年的兄长了。他摇了摇头，不管怎样，他也只能帮到这地步了。
封阿山哆哆嗦嗦的捧着雪珑剩下的半碗粥，慢慢的喝了，又看了一眼放在旁边的馒头，手臂抬了抬发现实在没力气了，只好眼巴巴的瞅着。
休息时间一过，老窦招呼苦力们继续干活。封阿山歇了一会，慢慢的脸上露出笑来，小心翼翼的把馒头拿起来，放在鼻子下问了问，带着几分满足的把馒头塞进了雪珑怀里。
“有船撞过来了，快跑啊……”
“是林家的大货船，救命啊……”
码头上突然一片混乱，人群四散奔逃。封阿山抱着雪珑茫然的望过去，只见船头雕着兽首的足有十几吨重的大船直直的朝着码头撞过来。原先停泊的小船像是纸糊的一般，一撞上就碎成了片。
结实的码头木板被一块块揭起来，像是海浪一般，一波接着一波。封阿山眼睁睁的看着大船压过来，脑海一片空白，身体却下意识的覆在雪珑身上。
“咔嚓”一声巨响，船硬生生的停了下来，船头已经完全毁了，连一块大些的木板都找不到，后半截一半卡在地面上，一半还摇摇晃晃的飘在水面上。
“城卫来了，躲远点。”
“快快，离远点，别让他们看见。”
“是城卫，先藏起来。”
一个络腮胡子的千夫长领着百十来人气势汹汹的冲过来，细长的眼睛扫视了众人一圈，冷冷的哼了一声，随即大手一挥：“船上是林家的货，动作都给我麻利点。”
城卫们应了一声，争先恐后的跑了上去，前面半条船的货已经不能要了，但有废墟挡着路，众人不得不着手清理。
木屑骤然射出来，跑在前面的几个城卫登时被射的全身是血，众人均吃了已经，迟疑着不敢上前。这是木屑又飞射出来，漫天的尘屑里，一个庞然大物慢慢的站了起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