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喝啥酒?”一个服务员走过来操着标准的东北话问道。
我看了看勾胖子,轻抬下颌。
勾践马上会意,说:“来一箱纯生,凉的。”然后又看向孙炎,“炎姐别喝啤酒了,长肉,喝点黄酒吧,他们家黄酒不错”,随后示意服务员“来壶二十年的就行,多加点冰糖,女孩喜欢甜点的。”接着,勾践看向孙炎,而我歪过脑袋看向李蓓蓓。
勾践凑到孙炎耳朵边轻声细语地问“她喝酒行么?”
孙炎嗔怒道:“你怎么不问我行不行”。
“你行。”勾践一脸卖萌。
与此同时李蓓蓓看向我,轻轻地问,“我可以不喝酒么?”我坚定地点了点头。
“蓓蓓姐,你和炎姐喝黄酒吧,度数低,而且口感也挺好的,和饮料差不多。知道蓓蓓姐海量,但是也不能多喝,是吧”勾践看了看孙炎,孙炎看了看我,我看了看李蓓蓓,李蓓蓓看了看服务员,服务员转身离开。
我接着勾践的话说:“你俩随意。”然后对李蓓蓓笑了笑。
“你多大?就姐、姐的叫”李蓓蓓问勾践。
“你多大?”勾践反问。
“92的”
“我86的,差不多,叫姐表示尊重。”勾践堆起一脸肉卖萌,补充道:“李念跟我一年的。”
“我88年的,属龙”孙炎看着我说。
“好属相,咱俩属相适合纹身,我属虎。”
咯咯咯咯咯孙炎捂嘴笑了起来。
对勾践来说,有妹子有酒的饭局总是好局,段子、游戏层出不穷,光晕之中隐约可见他的每一个眼神都格外的孔武有力,全身每一个毛孔都鼓胀着荷尔蒙。如此我则显得木讷机械,也怎么说话,适时地随着举杯一起喝酒,摆足表情。
我很羡慕勾践,不管多少人的场都侃侃而谈、八面玲珑,我不行,对着一个还能聊几句,超过俩人不熟就不爱张嘴。在勾胖子的努力下,孙炎和李蓓蓓的酒下的很快,可能是因为孙炎长的白,没多一会我看孙炎脸上一种桑拿红蒸腾而出,感觉直冒热气,此时孙炎刘海分与两侧露出雪白的奔儿头,整个脸像个大仙桃。扭头再看李蓓蓓,与喝酒之前几无二致,可能是因为不那么白,我想。我翘起拇指对着李蓓蓓晃了晃,表示钦佩。
李蓓蓓看我对她晃手指头,眯起眼睛神秘一笑,一手把留海撩到耳朵后面,一手端起酒杯对准我,“李念,初次见面,咱俩走一个?”
“干了呗?”我迎合道。
“走一个,必须走一个。”勾践紧跟着起哄。
“你俩不能这么一杯对一杯吧,”孙炎抢道“人家蓓蓓喝一杯,李念你得......”
孙炎说到一半的时候蓓蓓仰脖一杯干了,然后胳膊肘杵在桌子沿儿一只手托腮帮子看着我。
“得走一瓶吧……”勾践接着说“人家黄酒都一大杯咵就干了,咋么地也得来一瓶,来来,走一瓶走一瓶。”
嘭,一瓶纯生冒着沫子摆在我眼皮底下。
“肉搏战这是啊”,我用手拂掉沫子然后举瓶咕咕咕咕咕咕咕咕把酒倒进嗓子眼,旁边勾胖子大声的查着数,1,2,3,4,5,6,7,8。八秒,我把瓶子放在一边儿深深地打了一个嗝。
“还有那么些沫呢。”李蓓蓓不依不饶地托着腮帮子说。
我皱起眉头看了看李蓓蓓,然后把瓶口插进嘴里,酒沫滑腻腻地缓缓流进喉咙,我就这么举着,喉结都不动。
“平时都6秒,慢太多了啊。”勾践举着杯对着我“得罚一杯。”
我刚放下酒瓶就看见勾践的杯已伸到眼前,耳边响起热烈的掌声。我喘着粗气准备酝酿好了一口喷他脸上。勾践把手抽回说“我干了啊”说完仰脖干了。
我面带微笑,心里高高竖起中指,倒了一杯干了,然后又一个大嗝喷涌而出,估计再使点劲都喷出沫来了。
“不行,我得去放放”我对着勾践说。
“我也想去趟洗手间”李蓓蓓对孙炎说,“你去不去”。
“好,我陪你去”孙炎点点头。
“他俩有伴,一起去呗,你还不放心啊?陪我坐着不行么。”勾践说。
“不行陪你我不放心,走,亲爱的。”李蓓蓓开玩笑地瞪了勾践一眼说。
“胖子你看堆儿”我对勾践说,然后也起身往卫生间走。孙炎和李蓓蓓也起身跟在我身后。
“哎,你这没喝几瓶怎么就去厕所”李蓓蓓在我身后说。
我没回头,用后脑勺直接说,“我肾好。”
于是身后响起咯咯咯咯咯的声音。
这家饭店是三个男女公用的独立的卫生间,两个门锁着,应该是有人用,就有一个空着。
我做出请的手势,“你俩先来吧”
“别别肾好的先来吧”李蓓蓓挽着孙炎笑着说。
咯咯咯咯咯,孙炎捂着嘴笑。
“那捂嘴的先来吧,看样是忍不住要吐了。”我调侃道。
“哎呀,让来让去的,亲爱的你先去,我在门口给你看着他。”李蓓蓓对着孙炎使了一个在我看来很猥琐的眼神,接着把孙炎推了进去,然后对我说“你,离远点,不许听。”我估计孙炎在里面听见这句话从头发梢到脚底板都得臊红喽。
我做出OK的手势,然后退到两米之外背手站立。李蓓蓓见状点点头,露出招财猫般迷之微笑。
这妹子是不喝多了?我想。
“没事吧?”我小声问她。
她点点头。
这货点头意思是有事还是没事,我想。
“回去别喝了”我继续小声说。
她又点点头,迷之微笑荡漾在脸上,让我觉得她似乎根本就没听见我说什么。
我刚想继续说什么忽然小腹一沉,一股不可描述之感奔涌而来,剑拔弩张。我赶紧集中精神收紧小腹,保持镇定。
“哎”她叫我。
我扭头看向她,她张大嘴巴小声的说“她-说-你-挺-好-的”说完指了指她守着的那个厕所门。
“哦”我长大嘴巴回复,然后努力点头微笑表示感谢。此时我得腾出一只手扶着墙才能勉强站稳。
哗...孙炎那边传出一阵冲水声,我心提到嗓子眼,奔儿头紧跟着汗下来了,紧接着孙炎推门而出,我如临大赦般赶紧两步走过去,“不跟你客气了哈,不行了”。我对李蓓蓓说,然后也不管她的表情,赶紧锁门解裤带。
记忆中无数次锁门解裤带犹不及此时迫切激动,双手还微微地颤抖,只觉两腿之间百万雄兵擂鼓呐喊、策马扬鞭。而后之事同样无法描述,如同电影里女孩亲吻微微翘起腿,男孩事后吧唧抽口烟。
我第一次在尹洋面前解裤带,尹洋惊讶地提出三个问题,或者说两个。
“你要干什么?”
“我靠,这是什么东西?”
“你要干什么!?”
如此我便觉得自己龌龊无耻,像个强奸犯。为免误会我只能厚着脸皮强加讲解,并逐一回答提问,却也没有停止鬼子般的行动。直到最后战斗打响尹洋还在问我,这就是那事?我点点头,嗯。
哦…尹洋发出一声长长的叹息,若有所思,躺下不动了。
这是结婚以前的事,尹洋的性启蒙完全从我开始,有时我手握裤带就会想起尹洋当时惊恐的脸——绝望,失落,一脸嫌弃。
放完水回来她俩已经端坐在座位上了,看见我李蓓蓓扑哧笑了出来,然后说,挺不住就别装,憋炸了再。
“孙炎刚进去的时候我还行呢,和你说两句话,我就不行了,可能刚才喝那瓶酒才跑到地方。”我一本正经的解释。
“你俩说什么了?”孙炎赶紧问。
“行了行了别说这么恶心的事了好吧,来,一起走一个,把流失的水份补充回来。”勾践举杯敲敲桌子。
“我天,你俩一个比一个恶心。”李蓓蓓说,”亲爱的咱俩喝。”
“走起!”孙炎愉快地举杯相迎。
后半场的酒局总是比前半场流畅愉快,尤其对于这种素昧平生有男有女的场合。黄酒一瓶下去之后她俩又要了一瓶。第二瓶喝到快一半的时候已经明显能看出来她俩的眼睛眯成一条线,脸上流露出诡异的满足感。
“这俩可到量了啊,再继续整事你管送哈?”放水的时候我问勾践。
“你觉得,孙炎,行么?要不先试试?能看出来人家对你感觉不错。”勾践答非所问,头半句说的断断续续郑重其事,肥肿的眼泡忽闪着,舌根*******没啥感觉”我打了一个大嗝,感觉肚子一下就瘪了。“没反应”我笑着补充道。
“操。”勾践手握钢枪猛一颤抖。“装犊子”勾践扭起******提裤子出门,甩出一句扔在脑后。
回到座位我们又聊了几句。我提议说:“杯中酒吧,别喝了,早点回家。”
勾践马上捡起话说,“你当家里还有人等你呢啊,早回?能咋的。”说完又扭过胖脸看着李蓓蓓,“你家有人等么?”
“有条狗,没人等。”
勾践又转向孙炎,“你呢?”
孙炎嗯了一下说,“我都行,早点回去吧要不”。
“她室友今天夜班,不着急。”李蓓蓓朝我挤着眼睛,一脸招财猫。
勾践提高音调发出了一声长长的哦~~~~
“唱歌去吧”勾践说。
“好呀”李蓓蓓附和。
没等我说话勾践高声喊道“服务员,买单!这位先生”说完举起肥嘟嘟的食指指了指我,确认服务员看清后,抬屁股一摆手“走。”
李蓓蓓起身的时候我偷偷伏在她耳边问“你不回去,狗没事么”
李蓓蓓半边脸对着我斜着眼睛说,“我家狗又不像你。”说完扭头走了。
美国有闲人研究,说酒精会影响大脑中控制人行动的杏仁体和前额叶皮层的“沟通”,从而影响判断力。而人一旦失去判断力会很容易把臭的当成香的,把“凑合的”当成“挺好的”,把“陌生的”当成“熟悉的”。所以大多数人醉酒之后亢奋、冲动,仿佛来到了新的世界,想到了一切随心所欲,但他们浑然不觉这世界在别人眼里依然是旧的。
而另外有些人消沉,可我没见到过。
勾胖子叫了个出租车,伸出刚才那根食指指着我说“你给钱,坐前面。”
李蓓蓓马上跳起来说:“你少扯,你坐后面挤不下。”然后喊我“李念,咱仨坐后面”说完自己先钻进后座。
“我坐中间吧,你个儿大,坐中间磕脑袋。”说完孙炎坐了进去。我紧跟着也坐进去。
“挤不?我再往里挪挪。”孙炎一边说,一边按着裙子朝李蓓蓓那边挪动。
“没事还行”我赶忙说。
“行了你俩,腻腻歪歪的,师傅,钱柜。”勾践俯身坐进副驾驶,明显感觉车歪了。
一路霓虹,勾践**的舌根和吹着的牛逼一样僵硬。后排我们仨都没怎么说话,孙炎的大腿隔着一薄层丝袜紧贴着我,感觉热乎乎的直挠心窝。
倏忽间,我脑袋里闪出久违的两个字——温度,尹洋娘俩搬走后,这个词莫名远离了。如眼前这种热传递的场面我已然生疏无比。
第一次碰女孩的时候还是高中,当时跟一个哥们打赌,然后离老远羞涩扭捏地跑过去轻握了一下女神的手,然后满脸臊红地跑了回来,当时女神吓了一跳,转身一看是我,冰着张脸瞪眼怒着我,我远远地喊“手,手真凉,一会给你买个茶叶蛋捂捂。”女神远远地瞪了一眼“不要!”转身甩着辫子就走了。
所以在我青春期未了时一度坚持认为女孩手凉如水。可是认识尹洋以后发现她的手不是,那双手温暖无比,捏五分钟就会出汗。与此相反,她觉得我手凉,说我肾阴虚,此事无法对峙,由着她了。
脑袋里主动肢体接触女孩的记忆除了尹洋和“凉如水”也就没有了。所以此时一条温热的大腿结结实实贴着我未免让我有些不知所措。我很想躲开,但是有一种如酒精、尼古丁、巧克力蛋糕般愉悦的刺激弥漫周遭,让我汗毛倒竖,五指紧并,我几乎能听见心脏紧紧被人揪起砰砰砰地乱蹦,那些裹杂足量酒精的血液在全身各处兴奋异常,相约涌向一处。
我收紧两腿,双手自然地横放在胯部,看向窗外——妈蛋,谁说我肾阴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