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业惊疑不定地看着建真，心想难道家里真的有钱？
家里收入多少开支多少大致情况他是知道的，所以他断定家里没有多少钱，建真答应给他六万除了外出借钱没有别的办法。他眼珠一转说道：“好，如果你能够在这个下午给我拿出六万，以后房子就归你管，你说了算，但你要是拿不出来我就把房子卖了。”
“你……一个下午？你以为别人都是把钱准备好让你去拿的吗？这是六万哪……你不知道六万是多少？我一个下午怎么能够借回来？你别逼人太甚。”建真此时才真正知道明业急了是什么事情都做的出来的，真是……建真没想到明业原来是这样一副嘴脸，和他一起生活了多年竟然不知道他是这样的人，建真心里悲哀，可……她能够怎么办？建真绝望……
“我借不够，你这样我只能去你爸爸妈妈家里拿钱给你了。”
“你如果和我爸爸妈妈借钱……告诉你，如果你和我爸爸妈妈吐露一个字，我立刻就把房子卖掉，你信不信？你别以为你去我爸爸妈妈那儿告我的状就能够管用，我已经是独立的成年人，不是爸爸妈妈监护的小孩子，所以我爸爸妈妈的话我不会听。房产证上是我的名字，我爸爸妈妈管不了我。”明业的话虽然是这样说，带着威胁建真的成分，可心里也是打鼓。这样的事情他还是不愿意让他的爸爸妈妈知道，但他依旧不露神色。
“好，好……你厉害，我出去借，我给你借，如果你说话不算话，我让你后悔一辈子。”建真说完跌跌撞撞往外边走。
明业看到建真出去，愣了一下，难道家里真的有钱？不可能啊，建真虽然在银行上班，但银行的钱不是她的，她的工资有限，她去哪儿有很多钱？可万一呢？
明业忙跑到组合柜前把一个一个的柜子打开仔细地寻找，柜子里每一个包裹，每一个角落，每一处都细细地摸，结果没有发现一毛钱。他不甘心，又去把卧室里的床头柜打开，也算是功夫不负有心人，他终于找到一只黑色的皮夹子，想来建真平时是把所有的钱都放在这里的吧，明业心头一阵喜悦，忙打开来看，是有钱，是家里平时生活用的钱，并不多，也就几百。明业把钱从夹子里抽出来折叠了一下装到自己的上衣口袋后迟疑一下觉得不妥，摇摇头叹口气把钱又掏出来装进钱夹子。
凡事不能做绝，他知道。这钱是他们没有发工资之前的生活费，他拿了这个月等于断粮了。
卖房子抵债他也不愿意，可是别人指着鼻子逼债的滋味实在不好受，他觉得他是有脸的人，被别人这样对待太没有面子，他觉得那是对他自尊的伤害所以他不愿意，他宁愿打落牙肚里吞也不要在外人面前丢脸。现在建真被他逼得外出借钱，他心里其实非常难过，可他没办法，如果放过建真他就更没有办法了，只能如此……
建真，对不起……明业抱着头蹲下去。
建真漫无目的走到大街上，风很凉，像一把锋利的冰刀在猛地切割她的脸，她用带着手套的手使劲把脸揉了揉，可是没有丝毫用处，脸还是很痛，是那种赤裸裸的痛。路上的行人都缩着脖子急急地赶往自己的目的地，可是在走过建真身边时无一例外地向她行注目礼。建真苦笑，如果她就这样走在大街上向每一个看她的人行乞，会有人对她施舍吗？这样一想更加伤心，怎么会沦落到这个地步？她，名副其实的白领丽人，应该有幸福美满的生活，可为什么却沦落到这种地步受这样的熬煎，是谁在逼她？建真心里想着，不由的眼里含了泪水。
宽阔的马路上车水马龙，但因为路旁的树木没有丝毫的绿色只剩褐色的枝桠而显得冷清，更有行人把自己装在厚厚的衣服里缩着头，这更是一种冷清的写照，鲜明的很，深刻的很，不容置疑。
建真不知道别人是什么感觉，因为人们上上下下走过时有含情脉脉的交谈，有亲昵娇媚的捶打，那些单独走过的人也是温婉的笑，平和的笑，自然的笑，她看不见自己的脸，不知道自己的脸是什么表情，但她感觉到自己的脸上没有笑，只是觉得皱巴巴的脸上是冷水浸泡一样的凉，她整个人从内到外也是凉的，从骨子里还在不断地往外冒凉气，几乎被冻僵的感觉，以至于双腿都不利索。她磕磕绊绊地走，真怕自己的双腿把自己绊倒。肚子里一阵肠鸣，她才想起自己从早晨到现在水米未进，心里难过，由不得悲从中来，建真突然明白此时的她饥寒交迫，她想放声大哭，可这大街上谁会给她安慰？她又是哭给谁看？
更重要的，她突然想起自己该走往那里，该去什么地方给明业筹够这六万。明业的爸爸妈妈那儿不能去，建真说去明业的爸爸妈妈那儿拿钱是和明业说气话，是故意的。老人把他养大就算完成了任务，明业不争气是他自己的事情和他的爸爸妈妈无关，建真觉得她没理由去给他的爸爸妈妈增添负担，他的爸爸妈妈还帮他们带着孩子，这……已经很好了。那她还能够去哪儿？同事？虽然有要好的同事，但如果说借钱的话……不合适，建真真怕每日面对着的时候总是记着自己欠人家的，矮人一等的感觉，这个滋味不好受。朋友也有，和金蓉借？她想金蓉也会借给她，只是上次金蓉已经帮她找到了很好的兼职工作，她再去向金蓉借钱实在张不开口。那么……娇菲是不是可以？
娇菲……
在把所有的人都过滤了一遍之后，建真觉得唯有娇菲了，只有娇菲了。她往路旁看看，一切依旧，除了店铺商场的名称不一样以外，照样还是人还是车，世界其实就是这样，不一样的是人的心态。建真两眼突然又模糊起来，她摘下一只手套拉开包拿出手机，稍微犹豫了一下还是把电话打了出去。
娇菲正在吃饭，她一个人吃饭，餐厅里很安静，有一条长长的带子一样的阳光落在餐桌上，反倒而是一种冷硬的不和谐的阻隔了，雪白的台布也因为无法成为完整的一个整体而更加淡漠。娇菲却低头默默吃饭，她不管这些，她已经完全习惯了，所以对这一切没有丝毫惊奇而是淡漠。
餐桌上是她的手机，手机响起来的时候她瞟了一眼手机然后拿起来，脸上还是那种淡漠的表情。
“哦，建真啊。”
“我现在在家，你来家里，我等你。”
挂了电话后，娇菲依然低头吃饭，速度比之前快了一些。吃饭以后她迅速地把碗筷收拾进厨房，洗涮。
建真按响门铃的时候娇菲是在客厅的，从沙发上站起来她一溜小碎步跑去开门。
“建真。”看到建真后娇菲脸上是灿烂的笑，所有的淡漠没有一丝痕迹，就好像从来没有过一样。但她随即就看到了建真的眼睛发红，这让她感觉到诧异，脸上的笑容收了不少，“你怎么了？”
建真走进来，一边换拖鞋一边轻声笑，说：“没怎么，想来看看你。”
“好啊好啊，我刚才还想到你呢，想晚上了在给你打电话，想问问你书的事情，和李主编谈的怎么样了。”娇菲心里想到了建真来找她肯定是有别的事情的，但她不想直截了当地问。
“他说了让我考虑一下在回复他的，我还没有回复。”
建真换好了拖鞋两个人一起走往客厅。
坐下以后，娇菲才认真地打量建真。建真的脸青白发紫，这绝对不是因为天气冷，娇菲便再也无法装作对建真的情绪无动于衷了：“建真，你看看你……出什么事了？”
“我……”建真真的感觉到难以启齿，她不自觉地把双手捂在脸上用力搓了几下，她知道她的脸色一定很难看，希望自己的动作能够把这难看搓去，可心里的难过终究是无法清除的，一边搓着脸，眼泪一边跟着流了下来，建真并没有觉得怎么样眼泪就流出来了，她觉得尴尬，忙笑，可是就这样笑着脸上挂满眼泪实在是一种凄惨。
娇菲忙从另一只沙发上坐到建真身边：“你是怎么了建真，出什么事了？你别这样好不好？你说呀。”
“我……”建真是想忍的，可忍来忍去还是没有忍住，一下子呜咽起来，“对不起娇菲，让你……见笑了……”她还是想要笑。可内心火烧火燎的难过汹涌着，眼泪怎么也制止不住。
“建真……”娇菲急了，“你怎么这样说？我……既然你来我这儿，我知道你是把我当朋友的，什么事情你说啊，就算我帮不上你，总可以和你一起想想办法的呀。”说着话，她去拉建真的手，谁知道刚刚碰上建真的手立刻就是一种冰冷如铁的感觉，寒冷顺着她的手腕往上攀升，她觉得自己也浑身寒冷，不由茫然。
“我知道，我知道……”建真用力点头，忙把自己的手抽出来，她感觉到她的手冷了娇菲温热的手了，更加不好意思。
娇菲忙起身给建真端来一杯热水：“别说别的了，你先喝口水，我给你做饭。”娇菲断定建真没有吃饭，建真的伤感让她跟着伤感，心里也是万分难过。
“不用了娇菲，我吃过了。”建真连忙阻止。
娇菲直起身来看着建真：“你吃什么吃，看你的样子也是没吃，你是跟我客气还是跟你自个儿过不去？告诉你，无论什么时候我碰上什么事情都要自己善待自己，你怎么糊涂了？”
建真站起身来拉住娇菲：“我都明白，但是现在我确实是吃不下，你坐下我有话和你说，我……有要紧的事情和你商量。”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