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来，师之一族的历史是不为外人道的。”暮夜首先说。
“既然你这么说就证明你会告诉我，所以别歪歪绕了。我的心都要吊起来了有没有，杨耀会生气——你笑什么？”
“没，只是觉得感情这种东西，真的很有趣……”暮夜由衷地说。他的语气恢复温和了，精神力也恢复正常。白鹭歌的戒心就少了大半儿，此时正不解地看着他，良久后才反应过来——
暮夜是没有感情的。
白鹭歌能读懂暮夜的第三层意识，却时常停留在第二层，就是因为第二层的意识比较好接受也好理解。可暮夜本身并不具备如此丰富的感情。他真正的所想，所感，都不是白鹭歌的水平能感知到的……
暮夜的感慨只有一瞬，他站在白鹭歌的床边——白鹭歌这时候才发现外面已经是晚上了。“其实你不算外人。”
“哦？难道我是你失散多年的同族？”白鹭歌打趣道。
“呃，这个很难回答。我只能说，师之一族之所以能够区别出来，其原因不只是强大的力量，还有特别的外貌。”
“都长得很帅，很美？”试探性地问出口，连白鹭歌自己都觉得不太靠谱……
暮夜没想到她能说出这个答案，回答的语气就有些讷讷的：“那还真是谢谢了。不过不是这个……而是指眼睛。”他回归正题。
“眼睛？”白鹭歌看向暮夜的金瞳——的确有够特别的。
“我的眼睛魔化了，不能为例。还记得以前的我吧？”
“黑眼睛，就像深渊一样。”白鹭歌特地加了个形容词，暮夜便无语地看着她，突然微笑道：
“深渊一样的眼睛，你也有。”他指指白鹭歌的眼睛。
“乱说，黑眼睛的人很多好不好！只是黑色素沉淀的多而已……”白鹭歌越说声音就越小。其实她一直心存疑惑。因为黑眼睛的人她见过不少，却一直没见过像她这样的……
“师之一族的眼睛乍看之下很难看到瞳孔。你难道不是这样？”
白鹭歌顿时语塞。眼睛是从小到大都能看见的东西，她自然熟悉。而且事实也正如暮夜所说，她的瞳孔很难分辨……
“而且在力量方面——你的潜力非常巨大，而且拥有常人所不具备的回溯能力。这个能力可是史无前例的。”暮夜说到史无前例四个字的时候，神色有些复杂。可白鹭歌一直沉浸在问题中，并没有注意。
“也就是说，我真的是师之一族？所以才能和你一起救活师镆？”白鹭歌挑眉，总结道。她觉得不可思议。
暮夜却是摇头，道：“严格来说，我并不是师之一族。”他反驳的是另一个问题。
白鹭歌惊讶得无以复加，可她很快就镇定下来，干笑着说：“哦，原来大名鼎鼎的师暮不是师之一族啊……”
“师之一族的一代是师长浙——他……是我的儿子。”即使语言迟疑，可暮夜还是说出口了。过去的记忆那么多，唯有关于师长浙的事情，他不愿提起。
白鹭歌卡巴卡巴眼睛。惊讶的信息实在太多，她已经做不出表情来了。不过仔细一想也是，暮夜轮回了那么久，每一世的记性还都不太好，忘记使命啊旧爱啊，找到新欢啊欠点烂账啊啥的，也是有可能的……
“他是个叛逆的孩子，直到我死后也在一直闯祸。”暮夜一句话把他儿子贬得不像样，白鹭歌就点点头想：暴强的老子和暴强的儿子不对盘——这可是个灾难……
“所以师之一族是他发扬起来的——利用自己的血。说到底，也是个怕寂寞的孩子。”
白鹭歌心想纵观里世还有比你更寂寞的吗？可她还没二到直接说出口，只是默默地听着……
“长浙的血液很特殊，同时具备我快速愈合的自我调节机能，也有……”暮夜迟疑了一下，想了想还是说道：“嗯……花悠柔的遗传侵蚀性。”
“你是说花悠柔？‘那个’花悠柔？她是你老婆？”那个提倡里世脱离表世自成社会的开山鼻祖？白鹭歌看向暮夜的眼神都不一样了……
“很久以前的事了。她已经不在了……”暮夜说，别开了目光。
白鹭歌见暮夜一副不愿多说的表情，就没问下去。
“遗传侵蚀性的意思，就是破坏平衡的遗传基因。一般情况下，孩子遗传父母的基因各占一半，当然也存在基因的变异性，但大致上也就如此了。可师长浙却遗传了花悠柔70%的基因，我的只占30%。所以他长得像母亲，性格和能力也像母亲。只有愈合方面像我一些。然而他遗传的能力也存在变异，从而形成创造出师之一族二代的能力——我称之为免死牌。”
“免死牌……很形象的形容呢。也就是说，他可以用自身血液免除他人的死亡？”白鹭歌自然而然地这么想。
“是的。”暮夜肯定道。
“他救活的人也具有免死牌的能力？却会一代接着一代地变弱？”
“没错。”
白鹭歌了然地点点头，继续道：“师长浙的能力是变异的，身为他父亲的你并不具备这种能力。所以你决定融合疑似师之一族的女性——也就是我的能力，来碰碰运气？”她将前前后后的讯息都串联到一起，得到了意想不到的答案。这答案出现之后，连白鹭歌本人都觉得惊讶。
暮夜的金眸中是赞赏的神色，“嗯。”他肯定了白鹭歌的答案。
“可为什么是我，而不是师嬛或者师姚？你能确定我是几代吗？”暮夜不是草率的人。就算她白鹭歌的眼瞳具有师之一族的特性，能力恰巧又独一无二——可凭借这些证据，也无法说明她的身份吧？
“可惜。其实你亲身感受过答案了……可能时间太久了吧。”暮夜喃喃地说着。
白鹭歌冥思苦想起来，却不得要领。“不行，想不起来。”她耸耸肩。
“我们一起受过伤——就是吉姆用单锏贯穿我的时候。你也被贯穿的那次。”
“于是……？”这次受伤能代表什么吗？
“于是你体内有我的血。”暮夜轻声道。白鹭歌便捂住自己的腹部——那股疼痛她依稀还记得，好像到最后都脑子空白了。不，问题不是这个！难道说……
白鹭歌的食指对准暮夜，歪歪头道：“难道说你的血里有什么？就是能检测同族的那种……”
“大概如此吧。”暮夜点头，补充道：“我的血和师长浙在根本上就不同。别忘了他只继承了30%的基因……”他说罢，神色严肃地看着白鹭歌。“我的血有特殊能力，可以增幅能力者的精神能量，激发潜能，而且对非能力者也有作用——这种作用不知要了多少人的命……”
“要命？”白鹭歌狐疑出口。
“能让普通人变成能力者；也能让能力者进阶的捷径，怎么会没有规则，也没有代价呢？”他说到这里，竟然勾了下唇角，仿佛在嘲笑某些得知秘密而蠢蠢欲动的势力是多么的自不量力——“九成九的死亡率，这就是代价。”
“九成九……那我还真是命大啊。”白鹭歌后怕地拍了拍胸口。“可这又和用我血救师镆有什么关系？”
“莫大的关系。”暮夜神秘一笑。“我说的九成九的死亡率，是在控制血量的前提下才能做到的。一般来说，使用我三毫升的血液，而且是稀释过的，就是临界点了，多了就是必死——那么你觉得，你被双拳大小的锏贯穿时吸收了我多少血液？”
白鹭歌愣了一下。那她不应该是死定了吗？
“可是我还活着……”白鹭歌指指自己，无辜道。
“而且力量被增幅了。”
“啊？”她有些反应不及。
“没发现吗？自从那次受伤后，你的能力一直在突飞猛进。甚至衍生出时间牢笼的奇异能力。”暮夜解释道。
白鹭歌就点点头。她还以为是自己努力特训的后果，没想到是因为暮夜的血才……
她的心情顿时复杂了。
“哦……你的意思是说，除非我是师之一族的能力者，否则不可能在吸收你大量血液后还能安然无恙？”心里虽然纠结于自己的努力成果不过是血液激发的效果，可白鹭歌的思考却没有停。
“非常正确。”暮夜微笑地说。他似乎有些累了，便坐到白鹭歌的床边，说：“如果今天不是事关重要，我或许永远不会提到了——毕竟知道我血液特殊的人只有师嬛和师姚，还有丹尼斯……如今又多了你。”
白鹭歌摸了摸鼻子。暮夜将事实告诉她无疑增加了暴露风险。毕竟他的血液效果不是说着玩了，如果他被丧心病狂的集团抓到了，势必会被利用，来大批量地制造能力者……
由此看来暮夜的强悍和他的珍贵能力是相辅相成的，缺一不可——讽刺的是，或许连这一点都在万世规则的设定之内。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