荣羌五城,四城都一一易主,只有首府荣都还被苍毅的后人牢牢守住。
像原紫桐城主黄平之类的旧部,都撤到了荣都中。
五城,代表着五股势力,他们都不轻举妄动。一年的持续战争,对于荣羌这样的小国,太消耗了,都开始修养生息。
管悠悠来到紫桐城,住在了新的居所中,现在可以经常见到父亲,见到花择等熟人。
又恰好各势力都平静修养,花择空闲下来,于是管悠悠总是拉着他在紫桐城中瞎逛、玩耍。
虽然局面动荡,但普通人的生活,还是井井有条。紫桐城的各个大街,人流还是一如既往的涌动,店铺里生意不减。
管悠悠极少出谷,这些日子在花择陪同下,在偌大的紫桐城中游玩,兴奋异常。
他们进了一家古朴的店面,里面出售荣羌国的特产——羌管。
管悠悠觉得很新鲜,抓起来一阵瞎吹,但听到管声呜呜咽咽,觉得很不好听。
但花择听到管声,却陷入了回忆中,久久失神。
他想起了自己的父母。父亲是兵器制造大师,母亲能吹奏出极好听的羌管乐,呜呜的声音,都能吹奏出欢快的曲调。
他最快乐的少年时光,就是向父亲学习炼制兵器,向母亲学习吹乐器。
他已经好多年没有再抓过这样的羌管了,如今再见到,熟悉的感觉涌来,物是人非。
管悠悠看见花择的神情,便停下瞎闹,微笑着冲花择道:“花择,你会不会吹这个东西啊?”
花择抬起头看见了管悠悠如水的眼眸,点了点头。
“那我买一支,你回去吹给我听好不好?”
“好!”花择微微一笑。
管悠悠很开心,便吩咐老板取来最好的羌管。
老板拿来一支碧绿色的羌管,道:“这支玉羌,用料是上好的千年温玉,做工非常精巧,吹奏出来的声音最为凄迷!”
管悠悠很喜欢这支玉羌,花大代价买下。
又逛了一会,管悠悠察觉到花择心情不振,又没有办法逗他开心,只好返回。
回到屋中,管悠悠一直在琢磨,该如何逗花择开心。一直以来,都是别人想着法子来逗她开心,现在没有丝毫经验,非常苦恼。
很多事情,都是试着做来的。
关键地方还是要诚心。
这一晚,管悠悠想得头脑发胀,于是一人跑到大街上瞎逛。
这还是她第一次一个人晚上跑出来,走在城中的河岸边,感受着晚风习习,心中的烦躁也消散许多。
突然,她见到不远处,一个妇人带着一个孩子,在摆弄似乎是一个大纸灯笼似的东西。
管悠悠觉得有趣,凑近了看。
她看见他们在巨大的灯笼上写字,然后在灯的里面点火,两人托起大灯笼,迎着风,灯笼竟渐渐往空中飘去,越飘越高,越飘越远。
那妇人和孩子都一脸虔然地望着飞去的大灯笼。
管悠悠很好奇,于是上前询问:“阿姨你好,你们刚才做的是什么呀?怎么还能飞!”
妇人回答道:“这是祈愿灯。”
“祈愿灯?”
“这是我们祖上一个古老的传统,将祝福写在灯纸上,点燃气罐,将灯放飞,让它飘到天国。”
“那……你们在为谁祝福呢?”
妇人叹了一口气,才道:“孩子的爹,不幸去世了。”
“哦,对不起。不过……您能给我一个这样的灯吗?我……我也有亲人去世,我想要祝福他们。”
“祈愿灯需要亲手制作才显得虔诚!”
妇人回答道。
“这样啊!那……您能教我如何制作吗……求求你了!”
“这……好吧。”
花费了几日时间,管悠悠终于亲手将祈愿灯制作好,她非常开心满足。
这是一个特别大的型号,高三米,宽一米多,中心的框架做得非常结实,通体用坚韧洁白的纸布,造型美观。
管悠悠准备好笔墨后,便悄悄向花择的居所找去。
夜幕下,花择的小院,灯火闪烁。
呼哧!
花择赤-裸上身,武动着四肢,施展军杀拳,空气中响起一阵阵爆鸣。
军杀拳,善于群战、冲杀,而他练习的那门剑术,颇为精妙,但倾向于面对单独的敌人。
这一年多以来,常常在军中大战,他喜欢上军杀拳这种酣畅淋漓的冲杀方式,加上曾经频繁出入无边寒原,与凶兽较量,这门普通之极的军杀拳在他的施展下,渐渐有了一种化腐朽为神奇的感觉。
他不停练习,气息沸腾,浑身热汗挥洒。
“谁?”
他察觉到动静,暴喝一声,看向院门。
“悠悠?”
门口,悠悠一身简单的白色衣饰,在黑夜中显得纯洁出尘,分外美丽。
“花择哥哥,这么晚还在练拳呐!”
悠悠迈进院子,垂手微笑。
“嗯,多一分实力,就能多一分保障!悠悠你这么晚过来,有什么事情吗?”
花择微笑问道。
“你还好意思说!”悠悠有些嗔怪,“你答应为我吹奏玉羌的,可是到现在都没有兑现。”
“我……好,那我现在就为你吹奏吧,你不要嫌弃我吹的难听就好了!”
“算啦!下次吧。我这次来,是想……你跟我来就知道啦!”
悠悠解释不清,于是直接上前拉住花择。
“悠悠,你带我去哪?”
花择被拉住手,连上衣都来不及穿上。
管悠悠拉着他,来到她住的那栋阁楼顶上。
“这里的风怎么样,大不大?”
管悠悠笑着问。
“很大,我都感觉有点凉意了。”
“你一个大男人,怕什么冷啊!”
管悠悠锤了他的胸膛一下,嗔笑道。
“你看,这是什么?”
管悠悠拉他看着这一面巨大的灯笼。
“这……好大一个纸灯笼啊!为什么放在这里?”
花择疑惑,他也不知道这个是什么,从来没见过。
“这个啊……叫祈愿灯!”
管悠悠一脸得意、神秘。
“难不成是你做的?”
花择笑着揶揄道。
“哼……看不起我么?就是本小姐做的,亲手做的!”
管悠悠叉腰,傲然道。
“啊?做的不错嘛!”
“那是!”
“这是干什么的呢?”
花择疑问,上前绕着大灯笼打量。
管悠悠脸上浮现一层虔诚:“是用来祝福死去的人!”
“死去的人……”
花择轻声念叨,响起父母。
“来,我们在灯纸上,写上祝福的话!”
管悠悠拉着他,拿起笔墨,在灯笼上一笔一划用心书写。
“你要祝福谁?”
花择问。
“写就是了,问那么多干嘛?”
管悠悠用心写,默不作声。
“然后呢?”
花择写好,看到管悠悠还在写,周围灯火暗淡,但他视力极好,看见管悠悠写的字和她眼中的专注,内心猛烈震动,某片柔软被狠狠掐到,十分感动。
“来,我们点火吧!”
砰!火焰燃烧,将整个灯笼映红。
“我们将它托起吧,让它迎着风飞起,一直飘到天国!”
管悠悠看着冉冉的火焰,眼眸中闪烁着动人的光泽。
两人默默注视着,巨大的灯笼在热力升腾下,借着风力,徐徐升起。
“飞起来啦!飞起来啦!”
悠悠手舞足蹈,高兴异常,花择也面带笑意,内心喜悦。
两人仰头,看着祈愿灯越飘越高,飞向远方。
突然,两人看见大灯剧烈抖动了一下,然后灯纸某一片瞬间燃烧起来,火焰不断蔓延。
是风吹动得太混乱,灌入了灯芯中,将火焰吹出。
“啊!”
悠悠大叫一声,心都碎了,伏在栏杆前,想要追着灯笼,眼泪一颗颗不停滚落。
“悠悠!”
花择上前拉住她,心中也不好受。
巨大的灯笼燃烧在高悬的漆黑夜空,仿佛一朵天火。
“怎么会这样,明明飞得挺好的!”
悠悠眼睁睁看着灯笼烧毁、坠落,一片伤心。花择拉住她,出言安慰。
悠悠伏在花择胸前,止不住的哭。
天火消失在远方,彻底泯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