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园
皓洁的月光下,郭开沿着花径,慢悠悠地散步。
赵葱匆匆走进来:“相国大人……”
郭开:“听说赵大将军一贯热衷于赌博,赌技必然很高超吧?”
赵葱惶恐:“卑职有心为国效力,无奈屡遭排挤,只好玩物丧志了。”
郭开:“玩世不恭是玩,玩物丧志也是玩。玩得好的人玩一世,玩得不好的人玩一时。这是一个肤浅的道理。可没几个人玩得得心应手啊。老夫一直有意提携你,现在有一个机会,就看你能否把握了。”
赵葱:“卑职蒙您看中,一定不会给您丢脸。”
郭开:“老夫脸上是否有光并不重要。主要是不想眼睁睁地看着你整日和一群酒囊饭袋厮混。现在有一条前程似锦的路,就看你愿不愿走啦。”
赵葱:“请您明示。”
郭开从袖中摸出一份密令,递给赵葱。
赵葱接过军令,借着月光匆匆阅览了一遍,神色紧张地道:“卑职何得何能,如何敢取李牧大将军而代之,担当军中主帅大任?”
郭开:“算你还有一点自知之明,可君命难违啊。你这一去,倘若真在战场上和秦国大军兵戎相见,必定是凶多吉少。”
赵葱咽了一口口水:“……请……请您给卑职指一条生路。”
郭开对他耳语了几句。
赵葱目瞪口呆。
郭开:“俗话说识时务者为俊杰。老夫几十年前就看到大秦国一统天下是大势所趋,所以义无反顾地为我大秦国效命。现在话已经给你挑明了,何去何从,你选择吧。”
赵葱抛弃密令,猛然抓住剑柄抽剑。
不待他把剑拔出来,颜聚和一群武士持剑从暗影中扑出来,团团围住了赵葱。
赵葱脸色剧变,收了剑,瘫跪在地。
郭开:“颜聚,不可对赵大将军无礼。退下。”
颜聚依言率众武士退下。
赵葱捡起密令,对郭开叩头:“卑职……卑职一切听从您的差遣。”
郭开隐隐地笑了。
赵国军营
李牧、司马尚等十多名将领被绑在木桩上。
赵葱率着一大群将领走过来,阴冷地扫了李牧等人一眼,昂头往前走。
李牧大叫:“赵大将军,我等死不足惜。但千万不可和秦国军队正面交锋!防守,一定要防守。赵大将军……”
颜聚率一队武士走过来。
武士们列队,张弓搭箭。
司马尚偏头,对李牧凄凉地一笑:“李大将军,难道这就是一心忠君爱国的人应落得的下场吗?”
李牧:“古来忠臣不惜死。你何必为自己的命运嗟叹?”
司马尚大笑,正视着前方的武士。
武士们持弓的手不住颤抖,有人眼中落下了滚烫的泪珠。
颜聚冷冷地做了一个手势。
箭如飞蝗。
李牧等人纷纷中箭,殒命九天。
鲜血一滴一滴地溅到地上……
秦国国都 咸阳
王绾、冯去疾、冯劫、纪缭、李斯等人在小会议厅中密谈。
陈驰猛然推开了门。
众人看着他。
陈驰启了启唇:“李牧死啦。”
众人复杂地交换了眼神,不约而同地起身。
王绾沉重地道:“李牧大将军是一代名将啊。在下达攻击的指令之前,请诸位和老夫一起为李牧大将军的殉难,致以沉痛的哀思。”
众人垂首默哀。
前线
赵葱和颜聚率赵国大军在旷野中摆开了阵势。
天边一堆黑云排山倒海地压过来。
赵葱目视前方,脸上渗出密密麻麻的汗珠。
秦国军人头罩头盔,身着黑色的铁盔铁甲,驱动着同样裹着盔甲的战马,或持连发弩机,或持宽口双刃宝剑,漫无边际地步步紧逼上来。
有节奏的马蹄声使大地为之颤动。
赵葱拭了拭冷汗,偏头竭力对颜聚迸出一个难堪的笑。
颜聚在马上做了一个手势。
赵军军阵之中军旗纷纷滑落,一面面白旗升起。
赵葱和众多将领下马,摘下头盔,摘下宝剑,纷纷伏地而跪。
桓齮推开蒙面头罩,环顾了向前移动的部队一番,喃喃地道:“他娘的,今后谁敢再说国尉大人不懂军事,老子跟谁拼命。”
魏国国都 大梁
在众臣的注目下,两名内侍搀扶着无限憔悴的魏景闵王坐上了王位。
魏景闵王喘咳了几声,沙哑地道:“难以置信啊,堂堂30万赵国大军竟然临阵投降了。赵国军队既然丧失了战斗力,我国独立和秦国抗衡恐怕是以卵击石,自不量力啊。各位臣工有何良策拯救我国于水火?”
众臣纷纷垂下了头。
魏景闵王闭了闭眼,一脸悲哀:“古人说,冰冻三尺,非一日之寒,万丈辉煌和极度堕落皆是同一道理。事到如今,怨天怨地都无用。只有再次向秦国割地乞和,苟且偷生了。唉,身逢乱世,活着担惊受怕,还不如两条腿一蹬安稳啊。”
众臣下跪,神情凄凉。
魏景闵王站起身,欲说什么,却终于没有开口,在内侍的搀扶下酸楚地离去。
韩国国都 阳翟
韩王安从床上惊跳起来,紧紧抓住白发苍苍的相国张平的手,嘴唇不住颤抖:“……”
张平:“大王勿忧……”
韩王安放开张平的手,一屁股坐在床上,抱住了头:“赵军临阵投降,魏国割地乞和,那……那秦国不是又要把矛头直指我国了吗?我国兵弱,武器又落后,怎么抵挡得住秦国的强弓烈马?相国大人,怎么办?怎么办?”
张平沉闷地道:“为今之计,看来只有向秦国乞求,做秦国的附属国了。”
韩王安抬起了头:“对啊……可是秦王肯答应吗?”
张平:“为了保全我国,老臣愿出使秦国……”
韩王安起身,扶住张平的肩膀,哽咽地道:“让您老人家去受累受辱,我心难安啊。”
张平强颜一笑:“为了江山社稷,老臣纵便受些委屈,又有什么大不了的呢?”
韩王安眼中溢出了屈辱的泪。
城郊
麦浪金黄。
张平的儿子张良和公子韩非站在一个小山坡上,眺望着载着张平的马车渐渐远去。
韩非:“张…张良……你…你父亲……是…是……一个令人……尊…尊敬……的人………你……不要……跟他……怄…怄气……”
张良郁闷地道:“卖国求荣的人还值得尊敬吗?”
韩非:“……不…不当家……不…不知……柴…柴米贵……不…不养儿……不知……不知……父…父母恩……如…如今……韩…韩国……国运衰败……不向秦国低头……难…难保……平…平安啊。”
张良:“古人说,宁为玉碎,不为瓦全。大丈夫为人一世,与其苟且偷生地活着,不如轰轰烈烈地去死!韩非,你也是有骨气的人,不如去向大王要一支兵马,我们一起上阵和秦军决一死战!”
韩非摇了摇头:“……不…不可……我王兄……绝…绝不会……听从……我的主张……再说……敌…敌强我弱……硬…硬拼只会……连…连累百姓受苦……要…要和秦国斗……更…更多的是……要…要用……智…智慧……”
张良:“斗智不斗勇?”
韩非:“……对。”
张良:“要发挥才智,得有一个好的氛围。你满腹文采,我熟读兵书,可在韩国这个不求进取,死气沉沉的国度里,形同废物啊。在庸懒泱散的环境里呆久了,任凭谁都会丧失斗志。韩非,乘我们还年轻,不如离开韩国,去外面闯荡。”
韩非:“……历…历来……儿……不…不嫌母丑……狗…狗不嫌家贫……我们如何能……因…因为自己的祖国破落……就…就抛弃……自…自己的…家……家园呢?无论在…在哪种……环…环境中……无…无论采用……什…什么手段……只…只要……有…有……为国献身的……情…情怀……国家中兴……就…就有希望。”
张良扭着头看着他:“在一片没落中,你竟然还如此乐观?别自我寻求安慰了。”
韩非:“……天生我…地养我……不是……让我来……抱…抱怨这个世界的……我…我们……经历的种种苦难……都…都是苍天……对…对我们的……考…考验……狂…狂热和沮丧……都…都是对生命的……误…误解……面…面对人生…我们应该……少一些……懊……懊恼……学…学会理……理智和从容。”
张良体味着他的话,陷入沉思。
风乍起,麦浪翻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