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平关外
在白起等将帅的陪同下,秦昭王和范雎登上金门山,极目远眺。
长平关城垒似一条巨龙,盘卧环绕在山水之间。
一道瀑布从山上飞泻而下,汇成一条河流,滚滚流动。
王翦攀上山顶,前来禀报:“大王、范相、白大帅,赵国军队的粮草已经被我军成功拦截。”
白起:“好啊。我军四面围住长平关,赵国军队断绝了粮草和药品,再把眼前的这条杨谷河水拦截,龟缩在关内的赵国军队就彻底断水断粮了。任长平关壁垒再坚固,赵括和他的几十万残兵败将只有不战而降了。”
秦昭王:“拿下长平关,我军就可以一路挥兵而上,攻占邯郸,吞并赵国。白大帅,您为我大秦国立下奇功啊。”
白起:“老夫只不过起了画龙点睛的作用。我军获得空前的胜利,全仰仗三军将士齐心协力。范相,最辛苦的人还是您啊。”
范雎:“谈不上。诸位将军,胜利在望之时,绝对不能松懈。大王和我就要启程归国。前方的事务就拜托诸位了。”
众人点头。
长平关内
赵国将士东一群、西一堆地聚在一起。无数伤病员境况凄惨。
头和手缠着绷带的赵括与冯亭四处巡视。
冯亭:“大帅,秦军截断了我军的粮草和水源,围而不攻,意在迫使我军投降啊。”
赵括:“我军虽然受损被困,仍有40多万人马。只要粮草供应及时,依然可以依托坚固的城防工事和秦军对抗。我已经发出飞鸽传书,催派粮饷和兵源。天气酷热,命令部队就地打井,解决饮水问题。还有要督促三军将士,不要骚扰城中的民众。违令者军法从事!”
冯亭:“明白。”
赵国国都 邯郸
赵孝成王躺在床上,唉声叹气。
郭开在一旁伫立。
赵孝成王:“前线军情紧急,国内又无法筹集粮食和药品,怎么办…怎么办…”
郭开:“大王不要过度焦急,平原君还在齐国努力筹粮。”
赵孝成王:“我军惨败,一直持观望态度的各国更加会见死不救。齐国还会向我国伸出援手吗?”
郭开:“只要有一线希望,都不要放弃。臣愿马上赶赴齐国,与平原君一起筹粮。”
赵孝成王伸手握住郭开的手,深深地望了他一眼:“郭开,你是耿耿忠臣。万事拜托了。”
齐国国都 临淄
赵胜和东方不二闷坐在国宾馆的客房中。
一名门客来报:“公子,王孙贾大人来了。”
赵胜和东方不二急切地起身走向门口。
王孙贾走进来。
赵胜眼巴巴地道:“大人……”
王孙贾坐下,叹了一口气:“任凭在下说破嘴,我王死活也不愿借粮给贵国。公子,实在对不起。”
赵胜痛心疾首地道:“我国数十万大军缺粮少水,被围困在长平关数十天了。如果贵国真的见死不救,那…那后果不堪设想。”
王孙贾:“对贵国的境遇,在下深表同情,可实在是爱莫能助。”
赵胜:“假如长平关失守,不仅我国灾难深重,整个天下都将被秦国随意蹂躏啊。在下并非仅仅是为了我国的安危乞求贵国啊。”
王孙贾苦笑:“有时候,越简单的道理越不会被当权者接受。”
赵胜流下了痛苦的泪水。
东方不二递给赵胜一条手帕,深沉地道:“换一个角度,齐国如果处于我国的境地,我国也未必会施以援手。事到如今,就不要再为难齐国、为难王孙贾大人了。公子,我们赶快启程回国吧。”
赵胜悲哀地道:“我身为一国之相国,在国家危难之际,既不能搬动救兵,又不能筹到粮草,有何面目回去见家乡父老……”
几个人深感苦涩。
这时,郭开风尘满面地走进来:“相国大人…”
赵胜:“郭开?你怎么来了…”
郭开:“我怕齐国不肯借粮,所以千方百计请朝中大臣捐了一些钱,一路赶来了。”
赵胜拭干眼泪,喜出望外:“王孙贾大人,我国出钱向贵国买粮,贵国应该不会拒绝了吧?”
王孙贾想了想,站起身来:“容在下马上进宫,征求我王的意见。各位请稍候。”
待他走后,赵胜替郭开拍打着身上的灰尘,悲喜交集地道:“幸亏你及时来解燃眉之急,否则,我真是无计可施了。”
郭开:“国家兴亡,匹夫有责。”
赌场
纪大掌柜不断和客人打着招呼,走出赌客云集的大厅,转入一间包厢。
玉屏公主从华丽的屏风后闪出来,低声禀告:“纪大人,郭开发来密函,以赵国的名义从齐国购买的粮草和药品,已经按我们预先安排的路线发送前线了。”
纪大掌柜微笑:“郭开很会办事。我大秦国军队拦截了这批粮草,补给会更加得到充实,而被困的赵国军队就彻底走投无路了。马上给白大帅发飞鸽传书。”
玉屏公主:“是。”
山谷中
月光清冷。
一大批赵****人手执火把,赶着驮着粮草药品的马帮在山路上夜行。
王翦率秦军将士埋伏在树林草丛中。
一名青年将领匍匐爬到王翦身边,轻声报告:“王翦将军,运粮的敌军完全进入我军的包围圈了。”
王翦:“不用忙。再让这些傻瓜多替我军赶一段路的马帮,下半夜动手拦截。”
青年将领点头隐退。
长平关内
朝霞满天,薄雾飘散。
冯亭和一大群神情极度憔悴的将领聚在中军大帐前。
几名士卒搀扶着一名伤痕累累的将领而来。
冯亭上前,扶住将领的肩膀,急切地道:“粮草呢?粮草呢?”
将领张了张嘴,一股污血从口中涌出来,沉重地垂下头,咽了气。
冯亭和众将领无限悲哀。
一名军医从大帐中走出来,对冯亭语调悲凉地道:“大帅伤口发炎,严重感染。药品彻底断绝了。恐怕……”
冯亭颓废地挥了挥手,军医垂头离去。
冯亭带着众将走入大帐。
被病魔折磨得不成人形的赵括躺在一张行军床上,陷入高烧昏迷状态。
众人聚在床前,望着赵括,万分凄凉。
一名大胡子侍卫端着一碗热汤,来到床前跪下,轻声呼唤:“大帅…大帅…大帅……”
赵括迷迷糊糊地缓缓睁开血红的双眼。
侍卫喂赵括饮食:“大帅,喝点肉汤吧。”
赵括极其艰难地咽下一口汤,虚弱地道:“…汤…很鲜…是…不是…粮草…运…来了……”
侍卫端着汤的手不断颤抖,摇了摇头,眼泪飞溅。
赵括看了冯亭等人一眼,盯着侍卫的脸:“…你…哭…什…么……”
侍卫捧着汤,放声痛哭。
赵括:“…别…别…哭…告诉…本帅…这…这…是…什么…肉…肉汤……”
侍卫泪如泉涌:“…回大帅话,这是…这是人肉啊!”
赵括闻言,犹如被雷击一般,眼珠鼓胀。
冯亭等人跪成一片,失声痛哭。
赵括抬手打翻了侍卫手中的碗,紧紧抓住他的手臂,肝胆欲裂:“…说…全说给我听!”
侍卫哽咽地道:“我军断水绝粮40多天以来,多次四面突围都未成功。几十万人饥渴难耐,只有杀战马充饥。马杀完了,就吃草根、树皮、树叶…实在无法,只有到城中抢劫平民…后来…后来可以吃的东西都吃完了…就…就吃城中的妇女、孩子和老人…然后…然后又吃伤兵…现在…现在开始吃体质弱的士兵…军营中到处都在弱肉强食,连这一带的老鼠、乌鸦和秃鹰都被吃绝了。”
赵括猛然坐起身,大叫一声,鲜血狂喷,一头从床上栽倒在地。
冯亭等人赶忙施救。
半晌,赵括悠悠转醒过来,两颗冰凉的泪水慢慢从眼眶中溢出来:“取令箭!”
大胡子侍卫取来令箭筒。
赵括直挺挺躺在床上,抱住令箭筒:“众将听令!”
冯亭等下跪。
赵括:“传令三军,开关…投降!”
众人得令,又一次放声大哭。
一派凄凉中,赵括用眼神示意冯亭上前,眼神发直:“我,不行了。答应我,只要我一咽气,就用一块布蒙住我的脸……我没有脸去见列祖列宗……没有脸去见…所有冤魂。答应我。”
冯亭跪在床前,泪流满面:“大帅…您无脸去见列祖列宗,我又有何面目去见列祖列宗?”
赵括似乎笑了笑:“天上、人间、地下,何处能容纳你我这样的千古罪人?还有…何处…可以…安…魂?”
说完,手中的令箭筒坠地,气绝而亡。
无限悲痛和绝望中,冯亭抽出佩剑自刎。
众将领接二连三地拔剑自杀身亡。
大胡子侍卫呆呆地看着一地死尸,半晌,跪在地上捡起两支令箭,刺瞎了自己的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