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学长问的问题越来越奇怪？想了想，我回说：“我觉得性格总是不经意的决定了一个人的命运。就算时间真的能够回转，如果个性不变，我想我们还是会做出一样的决定……”
陶子维静静地凝视我，眼里有种莫名的疑虑，不一会儿，他说：“毕业前夕，我写了封信，夹在那些送给你的书里。”
一听，我惊讶不已，心底亦涌现一股异样的预感，学长……他想说些什么？
“信里我约了你在电影院见面。那天晚上我等了你一整夜，从七点场等到十二点场结束，结果你都没出现。我一直以为是你不喜欢我。直到前一分钟，我才确认，原来你根本就没看过那封信。”
“……”我怔怔得哑然无语，除了惊讶还是惊讶。从未想过大学时期校里的风云人物会喜欢自己。
“默冉，要是当初你有看到那封信，你会赴约吗？”学长倏然朝我一问。
我霎时间不知如何作答，最后只是轻轻一笑。如果说我和何亦宪的缘分还不够多，那我和陶子维的缘分就更少了，那时候的自己身边还有个方毅。
仔细的端详眼前的熟悉脸庞，从以前就知道学长长得很好看，脸上常挂着笑容，就像这个世界上从来就不会有什么令他难过的事情。只是从未想过这样一张俊朗脸庞的双眼也曾停驻在自己身上。
也许我的表情是最好的回答。对于我的一笑置之，陶子维不置可否，亦无继续追问，只是顺势的将话题往下转，化解了许多不必要的尴尬。
直到晚餐结束，这个问题最终我还是没有回答，因为我自己也不知道答案。
有些事情，错过了就是错过了不管多么美好……
站在餐厅前，等待泊车小弟给我们取车时，学长蓦地伸手摸了摸我头，若有所思的说：“丫头，记住学长说过的话，不管发生什么事，你永远都是学长的小学妹。”
霎时间，我心中划过一股暖意，抬头对陶子维道：“谢谢你学长。”是啊，对于错过的一切美好，也许除了对不起就只能说谢谢了。在他手触及我发丝的那一瞬间，我恍然明白，人生好像总有很多的未想过，而这些未想过总爱在事过境迁时才让我们发现原来事情当时候可以这样或那样往不同方向发展。只不过，有些事情，错过了即是错过了，不管多么美好。
就在这一瞬间，一台熟眼的银色房车恰好停驻在我们身旁。我心忽地闪烁了下。车门打开，果然是那张熟悉的轮廓。他脸上那冷冽的黑眸朝我们这儿瞟了过来，神色有些不悦。
我有些错愕，在犹豫该不该走向他时，一只纤细的手已轻轻往他胳膊一挽。我这才注意到他身后站着的女人。
女人分明的五官和杂志上的照片一样漂亮。明眸皓齿，有一头恰好及肩的秀发，年纪看上去和我相仿，是Lorraine Wang，没错。
他被挽住的那一刻，遂即收回了那寒冷如雪的目光，目无表情的和她往会所迈进。自己的双脚却反而被下了魔咒般在原地久久无法移动……
这是第一次我见到他和她同时出现在我面前，且是在那么近的距离。
我曾在脑海中模拟过会遇见她的情况，甚至想过只要小心翼翼，功夫做足，或许我根本不用见到她。只是，千想万想，却始终没想过，是在这样的情况下。
目送他们逐渐消失的背影，我站在那里，心情既复杂又陌生。片刻，我幽幽冷冷地朝学长问：“学长，如果一个男人不爱一个女人，他是不是就不会碰她？”
“默冉，你还好吗？”被我突然这么一问，学长似乎有点适应不过来。
“学长，男人是不是可以和自己不爱的女人上床呢？”不理会学长的关心，我哀伤的直问。
“默冉，别再问了，我送你回家吧！”学长口气有点无奈地说道。
“学长，告诉我，男人是不是可以和自己不爱的女人上床？”我执拗的重复。
“你确定你想听到答案？”
“我只想听真话。”
“大部分男人可以。”
“为什么？”
“因为上帝在构造男人时，是把他们上半身和下半身分开构造的。”
“学长，你刚刚说大部分，那还有少部分是例外的，对不？”我不死心地问。
“默冉，别再问了，你一开始决定和他在一起的时候，不就早该明白了吗？他本来就不会属于你的。”
回到家里，双重的打击把我整个人搞得像虚脱了一样。我脱了鞋，衣服也不换，疲惫地躺在沙发上。和学长最后对话的画面反复出现在我脑海。
“你刚刚说大部分，那还有少部分是例外的，对不？”我不死心的问。“默冉，别再问了，你一开始决定和他在一起的时候，不就早该明白了吗？他本来就不会属于你的。”
是啊，从一开始我不是就知道了吗？为何见到他被她挽着的时候，我心会抽蓄得如此疼呢？
明明距离那么近，我却不能走向他。明明彼此熟悉，却只能假装不认识。明明相互喜欢，却无法光明正大在一起。明明爱情就在前面，我却靠近不了。明明知道不可以，却还是奋不顾身……我的心真的好难过，连呼吸都觉得困难……
好想好想他，但却没有给他打电话的勇气，我害怕造成他的困扰。是啊，是困扰，我的存在，对他来说是一种困扰，不管我有多喜欢他，不管我多么努力地自制。原来，我还是凡人一个，和许多人一样，我只会越来越贪心，到最后我会希望他只是属于自己一个人。
看着墙上的时钟，还有两个月……他便要和她结婚了。我到底是在干什么呢？
想起那剩余的烟，我爬了起来，到柜子里翻出来。
点燃后，我学着他狠狠地抽了口，然后重重地喷出烟圈、一开始先是被呛到咳个不停，后慢慢地顺坦……
一遍又一遍，重复又重复，大大地、小小地、重重地、轻轻地，直到只剩下那白色的滤嘴后，我才浑浑睡去……
半夜，迷迷糊糊的醒来，张开眼睛，竟是那朝思暮春的身影。他偌大的身子正好挡住了崁入天花板上的灯光。我看不清他脸上的表情，只听见他低沉的嗓子问：“怎么不到房里面睡？”
我眨了眨双眼，凝视眼前的他，想把他看清楚，不太确定自己是否还在睡梦中。他身上还穿着和之前一样的衣服，西装永远烫的笔直，还有那总是故意不经意的发型，真的是他，他真的来了吗？不可能，他不是和她在一起吗？我伸出手顺着那深邃的眼睛、高挺的鼻子，轻轻往下触摸，一直到了他那弧度优美的双唇。真好看，连在我梦里也那么好看……
“以后不许再抽烟！”突然，他捉住我那正触摸他的手道。
“啊！”我不加思索地低呼了声，整个人顿时清醒了不少。原来这不是梦，他真的来了。
“以后也别再和陶子维出去了。”他不悦地说。
“你放手，我疼。”他生气了吗？握住我手的力道是那么地重。
“我是不会放手的，永远也不会。”他不理会我的挣扎，霸道用力的将我拉进他怀抱。
我整个人被紧锁在他怀中，脸庞恰好对上他胸膛。闻着他身上弥漫着酒味，发现他似乎喝了不少酒。
“听到我说的话没？别再和陶子维见面了。”他语气霸道的重复。
我有点生气，不，我其实很早就生气了，打从见到她挽着他手开始，我生气他，生气她，更生气我自己，为什么明明知道不可以，为什么明明知道心会痛，还要一头往里栽？明明知道自己没有资格生气，我还是生气了，我生气，我生气，我好生气，生气自己的无能为力……然后，我生气地对他发脾气：“为什么不可以？他是我学长啊！我就喜欢和他见面。你凭什么管我，你有什么资格管我？”
他一怔，布满红丝的眼眸停留在我脸上片刻，继而黯然的道：“我知道自己没有资格约束你，就因为没有资格，所以我更害怕会失去你……”
我一愣，鼻子顿时酸涩起来……
心疼地凝视那张既熟悉的脸，我不由自主地迎上了去，主动吻上了他。
很少做主动的我，舌头竟肆意的勾住他舌尖和自己交缠，他即伸手把我搂住。且激烈的地响应，辗转的把吻加深。我和他恣意的让唇舌纠缠，在一次又一次的喘息声中使劲的掠夺着彼此呼吸……
“默冉……我是不会放手的……”趁着换气的时候，他在我耳边轻喃。方才剧烈的亲吻还有些喘不过气，对他说的话有点缓不过神来。可，昏乱的脑袋却突然闪过他胳膊被另一个女人挽着的画面，我坐直身体，伸手将他衣裳解开……这突如其来的反应让他霎时低吼一声，他霍然使力将我压躺在沙发，将我双手搁到我头顶上，俯视我的双眸里尽是掠夺的火焰，深沉而激烈。他低下头灼热的双唇用力撕摩着我唇瓣，我的颈项，我的身体。他只手一直紧紧箍住我双手，另只手粗劣的把我衣裳扯开……我没有躲开，没有拒绝，我竭尽所能响应他……彷佛想用这样来证明我和他之间的距离有多亲密，并从他眼底瞧见他对自己的渴望才可以安抚我的不安……
我们在沙发上激烈地相互索取，急促的呼吸声、暧昧的呻吟声伴随着狂热的爱欲在空气中飘逸，他是那样的用力，是那样的激烈，那样的粗暴，他一次一次地进入，我一次一次地响应，一次比一次深，一次比一次沉，深刻地就好像恨不得把自己融入到对方的身体里……
然后，我哭了，眼泪默默地从眼角滑落……我觉得自己好低贱，竟然要用这样卖力做爱的方式来证明，且只能向自己证明，我和他的关系。
“把你弄疼了？”见到我眼中的泪水，他紧张地问。
我摇头不语。心里却好害怕，好害怕以后和他之间就只能这样，只能用这样的方式来宣示那压抑在心中，见不得光的爱。
“对不起。”他伸手轻轻地为我拭去眼泪。
我闭上眼睛身体缩倦在他怀抱里，突然想到他可能也会这样和她做爱，我的心就更难过……
他搂紧我，开口说：“看到你和你学长那么亲昵的在一起，我的心就很不舒服。默冉，你知道吗？我害怕，因为没能留住你而害怕……”
阖着的双眼再一次抵挡不住不听话的泪水而往外溢出……
原来我和他都做了同样的事，因为太害怕失去对方，而不能自己的用那样粗暴，激烈的方式来占有彼此……
天才微亮，他的手机立即响个不停。
盖上电话后，他离开了床。穿上衬衫裤子，准备出门之时，他发现了躺在床上醒着的我。
“再多睡会儿吧！”他看着我说。
我不语，安静地看着他。在他那黑白分明的双眸看见了些许红丝。我想他昨晚睡得也不怎么好。彼此心里的愁绪，大家都心知肚明，只是没有人愿意去挑开。是我们都高估了自己，给了第一次，就会想要第二次，第三次，甚至更多。亲眼看着她挽着他胳膊的那一刻，我才意识到自己只不过是个第三者。伫立在那儿什么都不能做的第三者。
手机铃声又响了，这一次他直接把它息了，然后淡淡说道：“今天陪不到你喝豆浆了，我必须赶回公司，有个重要的会。”
当他开门离去之际，看着他的背影，我心里毅然有了决定。
窗外细雨绵绵飘着，室内湿冷空气依旧，气象局预报，这样的天气似乎还会持续好几天。
“这种天气还想吃冰淇淋的人只有你了。”他望了望只有小猫两三只的哈根达斯后笑说。
今早看着他远去的背影，我心像自由落体般变得很落寞，我讨厌所有不确定的一切，讨厌那仓皇失措的未来，讨厌所有让我害怕的东西，包括爱他。
我发现不知道该站在什么样位置，用什么样的姿态去爱他。一开始以为用爱就可以了。可，现在，才明白只有爱是远远不够的。终究，他还是需要打开这个门离开，回到自己的家，未来那个有她的家。
如果，相厮相守，伴着终老并不是我和他的未来。或许放开他，放过自己才是最好的选择。
“我最喜欢这款cookie & cream了，你试试。”我报以微笑，顺手把一小汤匙递到他嘴边。
他没有拒绝，大方的尝了口。
“不怕被熟人看见吗？”我随口问着，心里却其实有点赌气。
“如果他们看见，我会告诉他们，我喜欢你。”他黑眸凝视着我说。
淡淡的口气，轻轻的口吻，我却有种想掉泪的冲动。
望望四周的寥寥无几，纵然知道可能只是甜言蜜语。但，很多时候，因为爱，我们都选择了相信。
买单的时候，我执意要付款，他执拗不过，只好罢了。
“为什么今天会突然想吃Hagen—daz？”等待发票的时候，他好奇地问。
“爱他，就请他吃哈根达斯。”不稍我开口，店里壁挂式的电视屏幕恰好播放的广告正响亮的说着。
我不确定他是否听见了，因为店里还播放着音乐，且声音也不小。但，他脸上的笑意更深了。于此同时，我心里的悲伤也更多了。
最后，离开的时，他手里多拎了三桶的cookie & cream，说是让我想吃的时候随时都吃得到，而且不管怎么说他也不让我买单。
接下来的几天，为了他那绿能住宅企划事宜，他飞到了泰国。据说因为东南亚天气炎热，即无地震也没有台风，很适合太阳能发电厂投资，所以近年来一些从事太阳能相关的欧美厂商纷纷选择到东南亚去设厂。他这样一走，至少也要一个星期，待他回来的时候，我已身在法国了。其实这样也好，真的很好。因为这样离别的哀愁就会少一些。
去法国当天一大早，我把大门的锁换了。他如约派了司机来接送我到机场。我没有拒接，乖乖上了车。抵达机场的时候，我才将早已准备好的信交给司机。
“对不起，我们就这样吧，好吗？
也许因为不够爱你，所以实在没有走下去的勇气
也许因为太过爱你，所以更加没有走下去的勇气
让我们的爱情还没有变得太糟糕前说再见吧！”
看起来很洒脱吧？就是故意写得洒脱点。我想我是自私的，自私的以为先说再见的总是伤得较少的那一个。
让司机转交卡片，是怕见了他，所有想说的都说不出口。那一刻，我相信自己是希望离开他的。
那时候笨拙的以为，只要穿过云层，飞到八千公里外的法国，飞到地球的另一端，到了离伤心远一点的地方，伤心就会更少一些……直到后来才发现原来一切早已渗入得不可辩解，因为不管到哪里，都还会带着自己……
“So because of this you broke up？（所以就因为这样你们分开了？）”Szabo看着我问。
“You think i am minced？turning my decisions forward and backwards in short spaces of time？（是不是觉得我很扭扭捏捏呢？一会儿要一会儿不要……）”
“In relationships，who can really be resolute in action？（在爱情的事情里，有谁真正果断过呢？）”向来不拖泥带水的Szabo竟然说出这么一句话。
“我想知道你们怎么会分开？”她紧接着问。
和他一起的日子听起来是那么地阴郁，但其实那段日子在我记忆中一直是美好的。每次想起，心里都是春天花开，花瓣满地般温暖、甜蜜。
只是，命运就像淘气的小孩，总爱作弄我们。
也许就像他说的：“everything is on its way to something.”
只不过，谁都没想到路会是那样走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