薇安与布伦达皆是在趋近那所房子时起跑加速,腾身扣住房檐,翻身上房。
两女孩趴在房顶上,静静等待。
布伦达每到这种时候,总是心潮起伏。曾杀害她哥哥、祖父祖母的人就要到眼前了,就要为亲人报仇了,她没办法平静。思绪起伏时,她发现身侧的薇安平静得不像样子,几乎能够让她忽略掉身边还有一个人。
布伦达当然明白,薇安的这份平静,来自于毫无恐惧,亦来自于认定在做的是理所当然的事。
看到烨斯汀正向这所房子走来,布伦达敛起思绪,想从此时就尝试到达薇安这种静止的状态。
打破这份平静的,是薇安猛地一低头,身躯极速侧转,变成了横身侧卧在屋顶上。
布伦达听到了弓箭刺入她背后箭筒的声音。怎么回事?难道是貘族人悄无声息地到了镇上?可也不对,貘族人没理由选定薇安偷袭。刹那间,布伦达脑海中闪过诸多猜想。
随即,布伦达与薇安同时猛然起身,凭直觉射击在薇安背后偷袭的人。
两个人各自射出两支箭,听到了一声负痛的闷哼,之后是人的身躯从高处摔落到地上的声音。
两女孩跳到地面,缓步趋近。
烨斯汀这时也已知道发生了什么,连忙赶向她们所在的位置。
两女孩的两支箭指着躺在地上疼得直抽搐的人,缓缓靠近,还未等看清那个人到底是谁,又出了意外。
一支箭从她们右前方带着劲风袭来,只是射杀的却非她们,而是躺在地上的人。
箭头深深没入那个人的胸膛,一击毙命。
灭口。
薇安和布伦达不需看清那个人便已能确定,必是镇上的人利用这机会要除掉薇安。
这一次,算是计划周密处心积虑了,薇安不由心生寒意。
到底是谁,竟想让她死。
薇安与布伦达陷入短暂的惊讶之时,烨斯汀从她们身边掠过,手中箭支离弦。
两女孩走到被灭口的那个人面前,板过他的脸,看清楚他的样子。
竟是图阿雷格。
布伦达变了脸色。
薇安则稍稍释然。沙哈威对待人的首要方式是眼不见为净,只想把她赶出去,估计想都没想过要杀害她。
而图阿雷格不同,尤其很多人杀貘族人已经杀红了眼,对待看着不顺眼的人,想到的首要方式是除之而后快。
薇安俯身探手到那个人鼻端,确定是毫无生机。直起身又看向烨斯汀那边。
烨斯汀已将灭口的凶手击伤,此时到了房顶上,把那个人的衣服扯下塞住了嘴,随即扬手召唤了两个族人把人带走。
事有轻重缓急,眼下还是对付貘族人为重。
薇安拍拍布伦达的肩头,打手势示意她和自己一起返回。
布伦达仿佛陷入了深重的茫然之中,动作慢了半拍。
薇安又重重地握了握她的手,这状态可是太糟糕了,搞不好她会丢掉性命。
布伦达这才彻底清醒过来,报以一笑。
两人埋伏好之后,烨斯汀随后而至,选择的位置是薇安身侧,用眼神询问她。
薇安目光清明,报以一个理解的微笑。
烨斯汀心绪却很是复杂。他恼火,又心疼歉疚,前者是针对族人,后者是为着薇安。如果不是她有着超出常人的敏锐,方才……
他不敢再想下去。
这使得他暴躁起来,貘族人进到镇上的时候,成了他的发泄目标。
貘族人或是骑马或是骑骆驼,马与骆驼的四蹄上都缠了布条,使得声音减至最低。抵达镇上,他们选择步行,手持弓箭、刀剑走在街上,意态警觉地聆听周围动静。
鸣镝箭的声音清亮悦耳,埋伏在各处的弓箭手闻声而动,隐藏在居民房前屋后手持刀剑的人们握紧了武器。
弓箭手大部分屈膝跪在地上射击,薇安与烨斯汀、布伦达却是站起身来。
他们三个是所有人中箭法最好的,是以此引起貘族人集中攻击,而旁人则可以利用这机会将之射杀。
小型的战场,短兵相接最合适。
布伦达在三个人里,自然是最受照顾的。烨斯汀或薇安都是一样,感觉射向她的箭支是她很难躲掉的情况发生时,便出声提醒她弯腰、左移右移,再凶险的情况发生时,便用弓箭射中飞向她的箭支。
布伦达深知烨斯汀的箭法,而薇安的箭法虽然也听闻极好,亲眼见到时还是又惊讶又佩服。却不知,薇安的性格就是如此,对一件事有了信心,便能在学会之后突飞猛进,可反过来,她很可能就会放弃,一辈子都懒得碰触。
貘族人见势不好,便要撤退。
早就抄到他们后方的撒莫与巴克率人从长街两头堵住了他们的去路。
慕西里也率族人从栖身之处杀了出来。
前后左右上方,都有人袭击,貘族人又没有遁地的本领,只能眼睁睁经历这一场从头至尾的失败。
正如烨斯汀所说,几百人,真的很容易对付。
这一晚,很多居民躲在自家房内瑟瑟发抖,耳边回旋着貘族人此起彼伏的惨叫声。
小镇恢复平静时,对于貘族人的屠杀结束了,来自于图阿雷格内部的刑讯却刚刚开始。
烨斯汀甚至不急于命人打扫战场,就在当街拷问先前杀人灭口之人。
一番拷打之后,烨斯汀摆手让人停手,“去把他亲友带来。”
他没耐性磨时间,又不能施重刑使得眼前人失去求生的意志而自尽。
四个年纪不等的图阿雷格男女被带来之后,被拷问之人明显地慌了。
“我只问四次,每个人一只手或一只脚,由你选。”烨斯汀扬手,有人将长剑送到他手里。
剑出鞘,寒气逼人。
“烨斯汀!”巴克沉着脸上前欲阻止。
烨斯汀眸光一瞬,愈发锋利,“你想替谁?”
撒莫走到巴克身侧,把他强行往回带,“没你的事!”
薇安一直就坐在房顶上观望这一幕,她在审视每一个人的神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