狂野起落间,他扣住她后脑,将她容颜拉近,“看着我。”
薇安抬了眼睑,对上他那双闪着野性焰火的漂亮眸子。
“薇安,爱我么?”还是第一次,他在这时候,问她这问题。
“爱。”她轻声道。
“我是谁?”
“烨斯汀。”
“你爱谁?”
他在这时候,有着一种孩子气,分明带着一丝不确定。
薇安有点好笑,心里却是暖意涌动,展臂勾低他,咬住他耳垂,清晰地道:“我爱你,烨斯汀。”
烨斯汀无声地笑了,将她架起,予取予求。
这许久以来的怜惜轻柔,在此时都化作果决侵袭,仿佛要触及到她灵魂,要与之相溶一般的,用力。
第二天,烨斯汀见到慕西里的时候,态度如常,将他希望慕西里能帮他做的事情细细道来。
烨斯汀从来是棱角分明,锋芒无法掩饰,对很多人从来是言简意赅没有耐心。如今面对慕西里,能做到这一步,薇安看在眼里,已经知足。
这男人对他的儿子都不肯出言安抚,更不肯道歉。
他对慕西里的歉意化作了行动,偶尔却还是不可避免地显得强势。
没办法,他就是那么一副坏性情。
他的好脾气,丝毫不剩地消耗在她身上了,别人一点点都分享不到。
烨斯汀表明态度之后,与薇安不谋而合地提及了布伦达的事——如果慕西里不再是对苍生有着大爱的人,那么,便用他作为医者的与生俱来的责任感去说服他。
几点相加,慕西里在三天后同意去帝都,首要目标是给布伦达诊治,之后再看情形。
而薇安知道,之于这件事,温妮功不可没。
温妮如今只是随行的蓝衣卫之一,不似薇安、烨斯汀的身份让人有压力。这女孩也许是把慕西里当成朋友,也许是欣赏爱慕慕西里,但她没有一丝强人所难的行径,更不会放下身段去讨好献媚,她只用一腔真诚去对待在意的人。
这是薇安最欣赏温妮的一点。
返回帝都途中,慕西里不时掉队,前去采摘药草,温妮总是沉默地跟在他身后。
看着温妮,薇安会不可避免地想到沙诺。在意的几名出色的男子,都有一名女子近在眼前,他却依然孑然一身。
回程中,一行人是走走停停。
烨斯汀不时与慕西里走入一些城镇,查看有无官员阳奉阴违,查看子民生活现状。
这样的两个人,走到哪里都太扎眼,自然要乔装改扮。
不可避免的,会看到许多令人欣喜的改变,亦会发现部分贪官污吏欺男霸女。
这一次,烨斯汀克制了火气,不动声色。他料定慕西里会比他更愤怒。
慕西里也没让他失望,一次言辞犀利地责问他:“你看着你的部分子民饱受欺压,为何不闻不问?”
烨斯汀一脸无辜,“制度不完善,我暂时还拿捏不准如何发落涉案官吏。”
“你怎么会连这些都拿捏不准!”
烨斯汀微笑,“没办法,太狠了会被人继续骂我残暴嗜杀,除了死罪我又不知如何更妥当。”
慕西里并不掩饰眼中失望,“我以前总认为,你刚平定天下,慢慢就会好起来的。可看你现在这样……”
“果然是天性不可改。”
烨斯汀笑容愈发愉悦,转而吩咐身边人,“行程再放慢一些。”
接下来的行程,烨斯汀不时将部分刑罚条例拿给慕西里看。
慕西里偶尔看得瞠目结舌,“偷盗者,死罪——这是什么意思?是不是偷一头骆驼和偷金银财宝都是一样的下场?那换了我,就拼着一条命去偷金银财宝了。”
烨斯汀忍着笑意告诉他:“这是一名甚是厌恶偷盗行径的官员交到我手里的。”
“这怎么行呢!?”
“官员大多是在沙场上见惯生死的人,说到底,他们不在意任何人的性命。我甚至不能责怪他们,因为我对他们也是这般严酷。”烨斯汀看住慕西里,“而你不同。”
慕西里只有一点不明白,“尼克不是才华出众之人么?这些事,为何不让他着手去办?”
烨斯汀说起这件事,有点遗憾,“尼克擅长军事、权谋,打仗、充盈国库或是压制官员,他总有奇招,但是对于这种事,他没兴趣。”
尼克感兴趣的事,让他吃多少苦他都任劳任怨;他不感兴趣的事,给他多少好处他也没有积极性。而且,细说起来,尼克只对一部分人付诸关爱呵护,可他不爱大漠。也许,他不是能热爱任何一方天地的人,他活着的兴趣一是享受生涯,二是不断寻找冒险的事。
“如果你愿意让我一试——”
烨斯汀立刻接道:“你肯尝试便可,日后你可以挑选一批人手协助你。”
慕西里郑重点头,“我自当尽力一试。”
烨斯汀眉目舒展,尽是笑意。
细说起来,烨斯汀手里的大事,能用到慕西里且非他不可的,只有眼前这一件。可就是这一件,关乎着他在位期间以及后世天下的安稳。
只有一套详尽合理而非霸道狠戾的制度出炉,才能使得臣民既受到约束而又不会生出反心。
而这种事,不是他甚至不是图阿雷格人能够做到的。骁勇善战的人,意味着的通常是霸道的性情做派,心头的宽仁终究少一些。
若说能征善战,他的父亲与他一般无二,可最终,输在失了民心,输在了内忧外患的同时爆发。
他需要民心安定,他知道如何获得,却不是他自己能做到的。
若说深情,他在万民眼中最是深情,这针对于薇安;若说绝情,他在臣民眼中最是绝情,这针对于几番冷酷的杀戮。
所以如今的燃眉之急,不是何事都亲力亲为,而是善用贤能之辈。
最初看出慕西里失去记忆的时候,他曾担心慕西里性情已有转变。而在后来这些时日的观察之中,发现一个人的一些本性是无法泯灭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