烨斯汀居高临下地看住她,“我庆幸几年前便已将你看做陌路人。”
她的疯狂痴恋,在他眼中,宛若微尘,可以忽视。
便是得知她那般行径,他居然连一丝怒意也无。不在意,又何需动怒。
“我只庆幸为自己谋得几年与你同在王宫的岁月。”萨伊琳平静得反常,“没有你,怎样也是生不如死。嫁给别人,我会在成婚当日自尽。这样算来,也便甘愿,不悔所做一切。”
“这却是我此生最大的错误与耻辱。”
“你此生最大的错,是痴恋外族女子,你和她都会因此承受诸多磨难。”
“我明白,也甘愿。”烨斯汀结束与她的谈话,转而对普利莫道,“她撒了一个弥天大谎。”
“是。”普利莫道。
“死囚牢里新添了几个沙哈威士兵?”
“对。”
“把她交给他们。告诉他们她做过什么,告诉他们这是我对他们的弥补。”
“属下谨记。”
“十日后,她,极刑。”
“是!”普利莫说完这句,便抢步到萨伊琳身边,与手下一并将之制服,让她连自尽的余地都失去。
罪不容诛的女人,心中只有私念而无民族荣辱的女人,不能怪谁狠绝相待。
烨斯汀又问道:“十日内,能否查清后宫纷扰?”
“可以。今日便已查明,病倒之人皆是被下毒所致。出自谁手,已在加紧查实。”普利莫先前出现在寝殿去寻薇安,就是要告诉她这件事。
“那就好。”烨斯汀最后一次看向萨伊琳,“她这三年来笼络的官员、侍卫、后宫人员一并查清,下狱定罪。后宫事不论是不是她致使,都以此给她定罪论处。”
“明白!”
萨伊琳被带走的时候,最后一次望向烨斯汀,看到的是他挺拔冷漠的背影。
她眼中的泪一颗颗滚落。
而他不会知晓,不会看到。
烨斯汀去找薇安,要和她商量,该如何处置纳奚。
薇安满腹不良情绪没处排遣,欺负新手不合适,便找尼克和她比试打发时间。
尼克因为布伦达的关系,近来迷上了剑法,选的兵器自然是长剑。
薇安特地命人打造的银鞭今日送来了,从兵器架上取下,也正好以柔克刚。
他们两个因为太了解彼此,又是太久不曾比试,想一试深浅,皆是全力以赴。
初一交手,两人便已让人眼前一亮。
剑芒与银光交错下,勾画出一副绚丽悦目而又带着寒气的画面。
两个人的身形错转太快,让人难以看清招式,带着些云里雾里的懵懂,依然是紧绷心弦,等待最后的结果。
尼克比试中途,渐渐觉得薇安有些不能控制招式的攻击性了——哪里是比试,招式狠辣的程度逐步增加,分明是想置他于死地。
无奈之下,尼克只得出声提醒:“你心里窝火,也不能拿我出气吧?”
“有么?”薇安语声无辜,刚说话这简短一句,银鞭灵蛇般缠上了尼克的长剑。
银鞭这种兵器,在这年月太罕见,所以很多人都不知道,尼克已经落在了下风。不管是人还是兵器,只要被鞭子缠上,就很难挣脱,一步失利,步步失利。
他觉得太扫兴了——为什么这些女孩子都不能和他一样谦让手软一些?
这一点来说,那些小东西都太欠打了。
瞥见烨斯汀到了薇安身后,他索性弃掉长剑,转身就走,“算了,算你胜。”
“什么叫算我胜?”薇安抢步要追。
烨斯汀及时出手扣住了她握着银鞭的手,“有火气还是冲我来吧。”
薇安眨了眨眼,自心底是愿意接受尼克的忠告,尽量将语声调整得平静如常:“你怎么来了?”
烨斯汀为之暗自叹息。她根本就不是能克制、消化火气的人,忍耐克制的后果,是愈发暴躁的发作。这么想的,他也这么挑明了,“你忍着做什么呢?天生就不是那块料,你不知道么?”
薇安很诚实地告诉他:“我不知道。”随即站定身形,手试图挣脱,“找我什么事?”
“来问问你,怎么处置纳奚更妥当,或者说,更合你心意。”烨斯汀言简意赅地说了对萨伊琳的处置。
薇安似笑非笑地凝住他,“你的意思是,以前的事不再提及,萨伊琳的死罪只能是因为如今的事。”
已经做了决定的事,烨斯汀也不怕承认,“没错。你有异议?”
薇安不置可否,“你已经处置了萨伊琳,当然也能够想出最妥当的处置纳奚的方式,何必来问我,这不是多此一举么?”
烨斯汀挑一挑眉,笑,“薇安,有话直说行不行?越这样说话你就越生气,我越被这样问就越烦躁——后果只能是吵架。结果一样的话,你还不如直接一点。”
薇安只是觉得,自己还没有完全消化掉整件事,还不能够冷静下来分析。能够确定的只有一点,的确是负面情绪太多,让她暴躁不已。
垂了眼眸,她看住他钳制着自己的手,问道:“那件事,你承不承认你有过失?”
“承认。凡是与萨伊琳有关的事,我都不应该轻信。”
“慕西里信件作假的事,你是不是也有过失?因为你对慕西里的偏见,所以你没能在当下察觉他信件的端倪。”
烨斯汀再度点头,“没错,这也是我的过失。”
“慕西里承受的那一切,是不是图阿雷格强加给他的?”
“他是被图阿雷格内部的事连累了。”被这样质问而连番承认,他一生也不见得经历几次,但是这一次,他必须承认自己的过失。
即便是战乱开始时他就千头万绪分身乏术,即便是战乱没有薇安介入沙哈威也难逃诸多劫难。
可有些错误,发生了就是发生了,徒劳地掩饰否认,是懦夫行径。
所以他不介意对她承认错误。
薇安继续发问:“现在呢?为什么要隐瞒下萨伊琳的愚蠢行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