纳奚惶然退后,却被四木阻止。垂眸思索片刻后道:“薇安,这可是瓦尔克的外甥。”
“瓦尔克死之前,你还没嫁给魅狄。我们都没办法知道他喜不喜欢海勒。尤其是——”薇安的语声变得缓慢沉冷,“如果你做错了事,而那件事又是死不足惜的大错,以瓦尔克那种性格,恐怕不会再认你这个姐姐。”
“……”纳奚陷入了惶惑,却又陷入了沉默。
薇安叹息一声,“四木,把孩子带走。”
四木把海勒从纳奚手里抢过,转身离开。
“海勒!……”纳奚无助地追了几步。
薇安平静地道:“你可以一直保守秘密,而我会一直替你照顾海勒,不会再让你与他相见。”
“薇安,你怎么会变成了这个样子?”纳奚回眸,满眼失望与痛苦。
“知道沙哈威与图阿雷格结仇是因为什么事么?知道慕西里与烨斯汀反目成仇的起因是什么事么?知道在这起因之后发生过什么事么?知道最终的结果是怎么样的么?”薇安连连发问,“你的孩子不应该被人抢走,那么死在小镇大火里的孩子就该被夺去性命么?纳奚,你告诉我。”
“可是……可是那件事已经过去了这么久,你为什么不能忘掉呢?你为什么还要追究下去?”
薇安讽刺地笑了,“按你这说法,你的孩子已经被我夺走了,你完全可以多等一段时间,时间久了也就忘了,是么?”
“……”
薇安诉诸实情:“纳奚,烨斯汀把这件事交给我追查,你才有与我周旋的余地。如果你在今日黄昏之前还是保持沉默,那么,我会把这件事交还给烨斯汀,或者移交给普利莫。你自己想清楚。我能看着魅狄死去,就能看你承受与之不相上下的痛苦。说到底,你已经不能再让我信任。”
语声未落,大殿外传来海勒委屈的大哭声。
纳奚揪心不已,之后凄然笑道:“就知道,迟早会有这一天。就知道,他死了也是白白赔上性命……”
“跟我说实话,不论你结局怎样,我会照顾好海勒,因为他是魅狄的儿子、瓦尔克的外甥。”
薇安说着话的时候,普利莫到了寝殿门口,身后跟着两名女暗卫。
薇安示意他稍等,站起身来向外走去,“纳奚,好好想想。”
纳奚随着她身形错转视线,看到了那两名女暗卫。以前见到她们的时候,她们是后宫里的宫女,而此时,她们一身劲装,自然明白过来。
失去魅狄已成事实。
不能再抚养海勒也要成事实。
若是如此,还有什么不能说,还有什么需要隐瞒。
她落了泪,却笑起来,已经崩溃。
她哑声道:“假的,那是个弥天大谎!你满意了没有?”
薇安身形僵住,半晌才缓缓转过身形。
真不愿意相信听到的话语。
“假的?”
“告诉我,参与其中的图阿雷格有多少。”
“告诉我,主谋是你还是萨伊琳。”
“你敢说一句假话,我就让你亲眼看到孩子被丢入食人冢的惨景!”
落座之后,薇安连声命令,语声、目光都满带杀机。
而在作为旁观者的普利莫眼中,几近疯狂或崩溃的人,不是纳奚,是薇安。
普利莫看得出薇安情绪逆转,纳奚又如何看不出。薇安的目光让她相信,若再有半句隐瞒,孩子真就性命难保。
迅速整理心绪,纳奚道:“多少图阿雷格参与其中,我不知道。主谋不是我,我也是被人找到收买下的——你该记得,那时我被魅狄抛弃,受尽嘲笑,也不在乎承受更多。况且,我的确是有那种念头——利用自己落入沙哈威手里这一事实,让他听闻后担心,我也能够借此得知他到底还在不在意我。”
“但是,”纳奚话锋一转,“起初他们的目的只是将我们三个女孩扣留,让我们成为他们的奴隶,借此使得陛下脸上无光。可是后来,不知道是怎么回事,局势逆转,变了说辞,说我们被他们****了。我们三个在那之后没少吃苦头,没少被虐待、占便宜,只是……没发生那种事。”
薇安目光冷寂,“魅狄是因为这件事,为了保住你性命,为了继续隐瞒这个弥天大谎,才被人利用命人行凶,直至送命。”
纳奚无言点头,终是落下泪来,“是我害了他……”
薇安起身唤人,“把她关到大牢!”之后去往后宫,直奔萨伊琳住处。
普利莫陪同前往,途中微声命人去请尼克。薇安之后会做出什么事,已不是他能猜得出。眼下能劝阻她的,只有尼克。自然,他也已命人去请烨斯汀过来。
萨伊琳听得宫女禀报,拖着虚弱的身形迎出门外。见薇安眼中尽是杀气,不由心头一紧,暗呼一声糟,猜想是不是哪个人把她出卖了。
“说。”薇安凝住萨伊琳。
“说什么?”萨伊琳勉强扯出笑容,“我刚醒来,也不知……”
薇安耐着性子提醒一句:“说你四年前做的好事。”
“四年前?”萨伊琳虽然脸色发白,却还是显得很疑惑,“是指哪一件……”
薇安耐心告尽,手中挥出一道银光,银链末梢的针芒毫不留情地抽在萨伊琳脸上。
萨伊琳半张脸立时浮现出一道长长血痕,抬手捂脸惊呼,满手血的温热。她的容颜,就这样毁了。
“说!”薇安将银链缠在手上,又吩咐暗卫,“她言辞闪烁一次,你们就在她身上捅一刀。”
暗卫称是,走到萨伊琳身边,把她左右的宫女踢开。
萨伊琳沾满鲜血的手落下去,毫无惧意地看向薇安,“一定是纳奚那个蠢货跟你说了那件事,对不对?也好,”她眼中现出恶毒的笑意,“我就原原本本告诉你。我的好日子到头了,可你也别想欢喜度日。”
“要说主谋,我算是,因为很多族人都愿意帮我,很多事才得以进行。不论是烨斯汀宣布永无可能娶我,还是巴克将你视为心腹大患,都让图阿雷格分外忌惮你,怕你有朝一日成为祸国殃民的祸水。他们甚至在那时还在幻想烨斯汀可以娶我,因为在他们眼里,只有我才配得上烨斯汀。但是烨斯汀的性格我再了解不过,如果我不让自己深陷险境过得比任何人都悲惨,他是不会再对我有一丝眷顾,更不会再让我出现在他面前的。而这一切,都是因为你这个外来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