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她说好要携手共度一生,说好要成为世间最幸福的夫妻,就这样,成了妄谈。
在这之后,我要告诉你的是——是他的族人知道了妮卡的身份才这么对待她的——而这些事情,慕西里在之后是知情的。
慕西里对你说起过么?
如果他已经对你提及,那么你所承受的三年苦痛,我只能说是你自找。可我坚信你并不知情,相信慕西里没勇气跟你道出这番事实,因为他要保全很多族人,因为你不是能将这件事平静对待的性情。最起码,你会替慕西里对我说一声抱歉,你也不会在明知如此的情形下还追问我妮卡的下落。
是的,我是执意要让所有介入妮卡惨死之事的人付出代价——
烨斯汀要为此承受被你误解甚至被你放弃的后果;沙哈威要为此承受饱受煎熬之后丧命的后果。
即便是在今时想来,我亦无悔。
我更相信,如果你但凡出了一点差错,烨斯汀都会无所不用其极地报复所有参与其中的人。
这就是大漠男人。
我只是没有想到,因为这件事,会把你伤得那么重。
很抱歉。
那份歉意,无法言喻。
这世间,除了妮卡,你亦是我永远无法伤害的人,但我已经将你伤得入骨。
另外,慕西里所知情的,还有米维被我威胁之事。一个男人要顾及方方面面的情形下,一定会落得方方面面都无法照顾周全的尴尬境地。我相信,慕西里在你面前,已经逐步变成了一个惯于伪装惯于隐藏情绪的高手,那样的慕西里,还有资格做你的朋友么?
所以薇安,不要再为那些事难过了,真的不值得。
他们已经在你浑然不觉的情形下背叛了你——当然,我其实没资格这样说他们,因为他们的背叛是因我对你对烨斯汀的背离而起。
可人情世故就是这样,谁心里在一定时期都有最侧重的人,而他们的弱点恰好被我抓到利用到了。
而这意味着的是,薇安,你在他们心里不是最重的,他们会为了别人隐瞒或是背叛你。
单只这一点,在我看来,已该受到惩罚——当时是我,如果是别人,又当如何?又该酿成怎样的祸事?
想说的有千言万语,能诉诸笔下的,不过点滴。
珍重。
望有生之年还能再相逢,不论是敌是友。
——撒莫,薇安的手指慢慢离开纸张,之后缓缓转身,去往寝室。
她跌坐在寝室的地毯上,蜷缩起身形。
她要的答案,在想象中绝非如此。
一封信,是昔日好友对一个好友的指证——对另一个生死不明的好友的指证。
失去了,过去了。
忽然发现自己在友情方面其实是双手空空,没有得益,反而一再被重创。
一个成为了处心积虑要让烨斯汀饱受感情怆痛的人,一个成为了为着亲人族人安危而在她面前守口如瓶的人。
她却连责怪的资格都没有。
谁能够说他们做错?
谁规定他们必须对她真诚坦诚?
她不能接受的是这样一个被这么多朋友背叛的结果——在意的人,除了布伦达贝娜,全都难逃干系。
那感觉,就像是过往几多岁月全部白活了一样,不但全无益处,反而深受其害。
为那些人的离开难过了那么久,在今日,突然有人告诉她:你不必如此,因为他们是自找的,是活该如此。这感受,要如何消受?
太难接受。
甚至怀疑,撒莫是不是在离开之时挑拨离间。
可是没理由,他完全不需如此。
之后,薇安与烨斯汀一样,陷入了一个疑问:撒莫并未提及他控制魅狄、巴克的把柄是什么。
到底是什么样的理由,使得一度看轻他、敌视他的人甘愿为他效力?
这个理由,要到何时才能浮出水面?
纳奚经过这一夜的担忧恐惧也不曾道出,魅狄在赴死之前亦是守口如瓶。
所以,魅狄的死成了定局,在当日落实。
魅狄死后,烨斯汀在后方找到薇安,询问她对于纳奚母子处置的态度:“是将她继续留在后宫,还是发落去别处服刑?”
“还是留在后宫吧,魅狄总归是个被人利用的工具。”薇安说着便已沮丧不已,大眼睛满带忧虑地看住他,“烨斯汀,可以的话,我真不希望再继续追究这件事了——你族人固然有错,可我认识的沙哈威也不是全无错处。”说到这里,她语声哽住,摇了摇头,已经有些不能承受了。
“别这样。”烨斯汀没有顾忌场合,松松环住她,“如今算是落得个两败俱伤的局面,谁心里都不好过。但是别难过,行不行?”
薇安品出了他话中含义,“你还是没有答应我。”
“因为巴克、魅狄落入撒莫手里的把柄还没查清,这件事我绝不可能放弃追查。你想一想,那件事必然是图阿雷格内部的一件大事,不查清怎么行?”
薇安思忖片刻,叹息一声,“说的也是,随你吧。反正最坏的事情都已经发生,也不怕别的了。”
“这么想就对了。”烨斯汀揉了揉她的头发,反身离开。
薇安看着他的背影透出的萧索孤寂,险些落泪。
的确,对于烨斯汀而言,在看到撒莫的信件时开始,心绪便已陷入彻骨的寂寞。
失去了,真的失去了一个兄弟、一个朋友、一段回忆。
自此之后,要把太多的记忆从心头抹杀。
很多时候,对于一件事情结局的猜测,即便再怀疑也能保有一丝乐观的幻想,他在此之前,甚至愿意相信魅狄为撒莫开脱的言辞。但是撒莫留下来的信件,让他连保有这一丝乐观的幻想的余地都失去了。
撒莫为了妮卡,报复她。而他连说错的能力都没有。
撒莫用的手段是钝刀子磨人,不似他,他便是报复谁,也是在明处。
撒莫最残忍之处,是处处利用他与薇安身边的朋友亲信,让人几乎丧失再相信谁的能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