烨斯汀冷笑,“撒莫受你威胁,所以你把卡米尔双手奉上供他冷落虐待三年之久?”
魅狄竟是对答如流:“我是想以此将他栓牢,再不会妄想与我撇清关系。为了纳奚,我愿意牺牲掉卡米尔。”
这种话,也只有鬼才相信。可魅狄说的时候面不改色,无疑,已是下定决心赴死。
烨斯汀若有所思地看住魅狄,“我实在是想不明白,到底是怎么样的理由,使得你如今背负下一切罪责,在撒莫逃脱之后也无意撇清自己。”
魅狄垂了眼睑,看着地面,“是我辜负了你一度的重用,是我不配再成为你的手下,这件事,撒莫只是被我利用,陛下不论相信与否,都是如此。撒莫选择逃脱,应该是蒙冤太久于心不甘,这才设法逃离。”
烨斯汀笑了起来,“看不出,你倒是善解人意。”
“并非如此,我只是实话实说。”魅狄缓声道,“撒莫如果做过做错过一些事,也是因为妮卡的死让他痛恨沙哈威,这才处处帮衬我。陛下明鉴,此事实在是与撒莫无关。”
烨斯汀站起身来,“你找死,我成全,明日处死街头。”又唤普利莫,“全力追踪撒莫,尽快找到他!”
这一夜,烨斯汀心头的暴躁、怒火隐忍不发,却是任谁都能感觉得到。
他知道,撒莫的逃离算是必然发生的事。
他知道,他已错失了除掉撒莫的最佳时机。
他生平从来不做养虎为患的事,可是如今,这样的事情发生了。
十几年从兄弟朋友到一起征战,谁会想到,竟走到了这一步。
但是他明白,走到这一步,是他一手促成。
极少有人了解,甚而他自己也不愿意承认——他有多不愿意面对被撒莫背叛、算计这一事实。
他一生中,誓死效忠的族人、手下太多,而朋友,却只有撒莫一个——撒莫陪伴他走过了幼年、少年。
他这一生大概只能有这么一个朋友。即使随着岁月友情淡漠,情分不再,可是往昔回忆不可磨灭。
如果那段友情岁月一定要划上一个句点,他不想亲自下令杀掉撒莫。
他甚至怀疑,不能像以往那样果决,一直用抽丝剥茧的方式追查此事,是不是在内心里等待盼望着这个结果——要等撒莫真的将他激怒的时候,他才真正能够狠下心来,在来日斩杀。
撒莫逃离只有两个结果:或是避世而居,或是联合大漠别处势力与他为敌。后者可能性最大,男人一旦拥有了一定的实力,便不能隐没于世间无所作为。
至于追踪之说,他自然明白,便是他亲自率领暗卫寻找,也极难将撒莫捕获。所以,这几乎是不可能的。
男人之间,其实都更喜欢以生死对战论胜负,他并不介意来日与撒莫为敌分出高下。
但是……
但是他要给薇安一个交待。
如今这局面,她能够接受么?
薇安走进书房,看到静坐蹙眉沉思的烨斯汀,到了他身边,手搭上他肩头,“别这样。”
烨斯汀环住她,俊颜埋在她衣襟,“薇安,我很抱歉。”
“其实——”薇安摩挲着他的头发,“我觉得这样的结果也好,我们不需要对以往的朋友痛下杀手。我其实一直对撒莫的怀疑最重,但是我不想承认,直到今天的事情发生,才愿意去面对。朋友不是说放弃就能放弃,总要等到他做出了真正触碰到极限的时候,才能忍无可忍,才能否决那段友情。”
的确,朋友不是说能放弃就放弃。形式上都能够做到,心底呢?没有谁能做到。
他的挣扎,他的苦,她是真的感同身受。
烨斯汀无声叹息,将薇安安置在膝上,“你这么宽容,反倒让我无地自容。”
薇安苦笑,“我又比你强到哪儿了?米维在这件事情上,也是一再介入。人死了就不不说了,可如果她活着,我一定也不知道该怎么对待她。”随即又问道,“魅狄的处置——你真的下定决心了?”
烨斯汀点头,“我不相信这件事魅狄是主谋,一定是撒莫。但是魅狄在整件事情中,处处帮衬。可以说,如果没有他,小镇失火案就不会发生,他罪不容诛。况且,他执意隐瞒的事情,纳奚必然一清二楚——纳奚有一整夜的时间,可以诉诸真相。”
“嗯,那我们就等一等。”
这样说着的时候,瓦尔克的容颜在脑海闪现。但是这一次,薇安不想再顾念旧情,认可烨斯汀做出的决断。
纳奚与魅狄,终究不是瓦尔克。
即便是瓦尔克,对于她与烨斯汀,也重不过撒莫的分量。
如今一番对于过往重新的认知,已经让她怕了,不敢再相信谁,不会再给谁不必要的机会。
不愿相信,却必须相信——在大漠,友情是比爱情更奢侈的东西。
原因,不过是如今的大漠过于荒蛮,没有安稳可求的环境,不适于友情滋长。
薇安依偎在烨斯汀肩头,轻声道:“烨斯汀,有生之年,你一定要统一大漠,改变这种现状,让人心得以安稳,让友情得以推崇。”
“你会陪我么?”
“当然了。”
“那就答应你。”
引得薇安忍不住笑,“明明是你的事,此时偏偏说的像是为我。”
“本来就是为了你。”烨斯汀微笑,“没有了薇安的烨斯汀,魂不守舍,要这天下何用?”
说着话的时候,大殿前面传来纳奚哭诉要求见的声音。
烨斯汀告诉侍卫:若是纳奚能够诉诸魅狄一心为撒莫开脱的缘由,他不介意相见;若是纳奚亦是执意隐瞒,那就不需求见。
纳奚告诉侍卫她不知情,却也不肯离去,依然在殿外哭诉,抱着的海勒亦是随之大哭不已。
薇安听得心烦意乱,索性去往王宫后方。
经过后宫的时候,薇安见到了一个熟人——萨伊琳。
萨伊琳一度被誉为图阿雷格最美的女人,绝非空穴来风。经年之后,她愈发美艳动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