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郦城后,她就被限制在了这庄园之内,无所事事,偶尔出去一趟都会高兴得像只得到自由的小鹿。
如今她拥有的,不过是看似富足安稳的环境,所以她说看着烦。
在女仆房里住了多日,他一次也未前去看望,更不要提形式上的退让了。庄园内的人会怎么看待她这处境,最重要的是,她心里是什么滋味。
什么都没有了——她是不是在这么想?以前所有对他的体谅宽慰,不过是认定他是属于她的,而现在,他让她在众人面前被冷落。
如果不是跟着他,她现在过的日子,也许还是像在小镇上一样,自给自足,每日忙碌,却不会沮丧,不会失去自由。
在他眼里,米维的事、贝娜的事无足轻重;于她而言,是这么久以来在他面前唯一想要得到的东西——朋友安好。
一直简简单单的一个女孩,一直执着甚至执拗的一个女孩,一直是出色的不断被人仇视或被重视的一个女孩。
而今,他的方式,让她开始质疑自身的能力了。也许她的坏情绪,从他镇压族人的时候就开始了,如今,是压倒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她的压力、彷徨,不会比任何人少。
薇安看着地面,心绪空茫。
对自己对他都是无能为力,使得心里空茫。
她不能改变自己,也不能改变他,更不能改变朋友的处境。
最生气最懊恼的时候,也不能做到和他说一声分开,想想就知道做不到。
舍不得。
如果舍得,现在又何至于走到手里只剩下他的地步。
是想对他笑脸相迎,是想在他做出让步的时候欢呼一声感谢。人生总有不如意时,难免需要掩饰情绪,对他却不能。
如果对他都不能再有个真实的面目,如果对恋人都需要****强颜欢笑,那么,他也就不再是她看得最重心里最亲近的那个人了。
也曾反思,知道是自己的坏脾气才使得事态一步步僵化,也知道自己有些话说得太重了,伤到了他。
却是连道歉的余地都没有。也没有道歉的必要。
反正他给出的解决方式聊胜于无。
“明天我去看贝娜,谢谢你同意。”她看看天色,“你今晚睡在哪儿?留下来的话,我就不去别处睡了。”
烨斯汀环住她身形,脸颊埋在她衣襟。
似乎有很多话想说,却是一句也说不出。
说了有什么用。
他不能让她心愿得偿,米维和泰德的事绝无变通的方式。
他不想让她还与小镇有任何关联,如今能允许的也只是让她去看看病重的贝娜。
他已不能让她无拘无束,快乐无忧。
“别这样。”薇安笑着抚摸他的头发,“错的不是你,是我。以后我要么就无所事事,什么都不闻不问;要么就要变得和你一样残酷,残酷地对待一切。我和你在一起,这是我要付出的代价。”
但是她不能付出这样的代价,前者会让她整个人废掉,后者是她无法做到的事情。
而她已经做出了选择。
烨斯汀站起身来,更紧地拥住她,“不会,不用你付出什么代价,一定有两全其美的方式。”
薇安微微眯了眸子,眼底一片荒凉。
没有两全其美的方式。
这些问题一直都在,只是要到如今才明白。
需要怎样的理由,她才能变得和他一样?想象不到。心底却是隐隐希望如此,否则,她和他的余生,要怎样度过?
两人相形转入室内,一整夜,静静相拥。
就此失去言语的能力。
清晨,薇安起身,无声下地,帮他将毯子盖好。
烨斯汀握住她的手,“薇安。”
“嗯?”
“我只是……太怕失去你。”依然未睁开眼睛。
“嗯。我去小镇,你多睡会儿,不用陪我了。”薇安吻了吻他唇角,转身离开。
贝娜的病情超出了薇安预料。
走进室内的时候,扬声唤贝娜,没得到应声。两名女奴不知所措地告诉薇安:“总是这样昏睡着,越来越虚弱了。醒着的时候,头疼得特别厉害。”
薇安走到床前,看到迅速消瘦下去的贝娜,再度唤了几声,贝娜只是皱了皱眉,依然没有睁开眼睛。
“去把慕西里叫来!”薇安找到慕西里开给贝娜的药,心中焦虑不已,担忧之下,甚至怀疑慕西里开错了药,才害得贝娜病成了这个样子。
慕西里是和米维一起过来的。
“贝娜这是怎么回事?”薇安恼火地问道,“一直不都是你给她诊治么?怎么越来越严重了?”
慕西里被指责之下,满是不安,“我、我也奇怪,不知道这是怎么回事,一直都给她开的药性温和安神的房子,草药也都是米维亲手采回来的,会变成这样,我实在是找不到原因。”
“废物、笨蛋!”薇安不能被这解释说服,“你既然治不好她,为什么不去请别人过来!”
慕西里慌了起来,“好好好,我、我现在就去,让人去郦城请人过来。”
“算了!”薇安阻止了他,转身唤来一名暗卫,让他回郦城请那名医术很好的军医过来。
米维过来安抚薇安的情绪,“我每天都过来照看的,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开始几天药明明是见效的,现在却变成了这个样子。”
薇安想起米维与泰德的事,咬了咬舌尖,没说话。
米维顾自继续道:“你也是,怎么现在才过来呢?不会是才知道这件事吧?起初我就要送信给泰德,可是她们——”说着指了指服侍贝娜的两名女奴,“她们说会请图阿雷格帮忙送信给撒莫,我也就没跟泰德提及。贝娜起先总念叨着你不定什么时候就会过来了,让她们准备下像样的饭菜,却没想到,你到现在才来。”
怎么会现在才过来?之前忙着和烨斯汀赌气冷战了,之前她不被允许离开郦城。
薇安闭了闭眼睛,烦躁不已。再不想迁怒谁,想到贝娜面无人色的样子,也控制不住情绪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