魅狄理直气壮地反问:“他那个手下调戏我妹妹,这可是首领严令禁止的事情,我不杀掉不是太窝囊了吗?”
“胡说八道!”薇安瞪住他,“这事情如果细查起来,不定是真是假,还不是你记恨撒莫曾经劫持纳奚!”
魅狄笑起来,“你既然知道我和撒莫的恩怨,对这件事就不应该意外。那时候我都要被气疯了急疯了,现在还不能慢慢地报复他么?”
薇安心说你报复他是情有可原,不可原谅的是断了我的线索。可这话是不能对外人说的,又白了他一眼,转身走开。
转过天来,和烨斯汀打过招呼后,薇安让一种暗卫带上了很多居家需要的东西,去往小镇。临行前,烨斯汀只半真半假地警告她一件事:“离慕西里远点儿,离他近了,小心我把小镇夷为平地。”
薇安能怎么样,无奈地保证道:“放心,也就是去看看米维,和他说几句话的事。”
行至半路,撒莫率众赶了上来。
薇安装作无意听说的样子,问起他那名手下的事:“手下就被这么杀了,很生气吧?”
撒莫脸色平静,“不生气,早晚给他讨回公道就行。”
“……”薇安无言以对,看到随行的两名女奴,不由奇怪,“采买军需还需要她们帮忙?”
“不是,给贝娜找两个人。”撒莫解释道,“贝娜现在什么都怕,有人作伴总会好一些。”
考虑得很周全,薇安自叹不如。
到了小镇,慕西里手下先去禀报后才给一行人放行。当下薇安没能看到慕西里——他正忙着亲自给几名打猎受了伤的士兵医治。
慕西里交下了这一帮何时都死心塌地追随的士兵,薇安估计多一半的原因就是因为他作为一个医者的仁心。
进到小镇,撒莫吩咐手下去忙正事,自己则和薇安一起带了几个人去了贝娜的住处。
贝娜的住处,当然是薇安在大漠的第一个家。
看到那所房子,心头真是感触万千。
是在这所房子里,她被烨斯汀、撒莫、慕西里兄妹和贝娜照顾、关心,开始一步一步喜欢上这个小小的家,喜欢上了小镇。
可是如今——
几个好友,有人成了她的恋人,有人已为人夫,有人在冬日即将娶妻,有人未来情路难测,有人看厌了杀戮,满心恐惧失落。真正过得满足、快乐的人,连一个都没有。
小镇上的居民看到她,因着烨斯汀、图阿雷格的缘故,能给她的不过一个善意的笑,却是无话可说。
要到此时才明白,曾经的时光一度圆满美丽至极。
要到此时才明白,她已越走越远,少年岁月已在不经意间从指间消逝。
指间缝隙不宽,可时光却比流沙还要微小,能以从容的姿态无声流走。
薇安不是能够任由自己伤春悲秋的性格,甩一甩头,告诉自己曾经得到便是福,不需无谓唏嘘。
她笑着跳下小黑马,快步走向门廊。
站在台阶上,又是回首。
其实小黑马早已经长大了,如今膘肥体壮,是站在马群中分外耀眼的存在。已经陪伴她那么久了。
不知它是不是也像她一样,怀念这个家。
走进室内,薇安扬声唤道:“贝娜!我来了!”
“薇安?”贝娜的声音从里间传来,满带喜悦,却显得无力。
薇安走进去,看到贝娜躺在床上,头上绑着布条,“这是怎么了?”
“没什么,你别紧张。”贝娜笑着起身下地,“只是头疼得有些厉害,有一段时间了。估计是前阵子胡思乱想的太多,现在虽然放松下来,病根却还在。”
“找慕西里看过了没有?”
“看过了,喏,”贝娜让她看书桌上一堆的药,“都是安神的药。”
说着话,撒莫走进来,交待几句,态度故作强硬的让贝娜留下两个女仆和一个沉甸甸的钱袋,末了才道:“你照顾我几年,我现在能回报你的也只有这些了。”
贝娜没想到他会这样帮衬自己,出于感动,喃喃地道谢,说不出更多。
撒莫转头看看房子,看到漏雨的痕迹,立刻脱掉外衣,招呼手下,准备东西,帮贝娜修补房子。
几个男人在上面敲敲打打,薇安和贝娜便走到外面去说话。
贝娜有些忐忑地问道:“你来这儿,烨斯汀同意么?千万不要任性不管不顾地跑过来。”
“这话怎么说?”薇安心生不安,“他放你回小镇的时候,跟你说了什么?”烨斯汀对谁无情都可以,她都能接受,却不能接受他对贝娜也如此。
“没有,你现在总是疑神疑鬼。”贝娜笑了笑,“他只是说,既然我选择回到小镇,就要照顾好自己,不要节外生枝,惹得你总往小镇跑。他还不是为你,怕你和慕西里来往得又频繁起来。”
“哦。”薇安这才释然一笑,“既然他都这么跟你说了,你更要赶快好起来了。”
“是啊。我对他的指望,也只是护着你、在意你,没别的。”贝娜的笑容憔悴却舒朗,转头看看在屋顶上卖力干活的撒莫,笑意更浓。
薇安循着她视线看过去,不由想到了以前撒莫也曾这样帮过自己。她乐观地猜想:一步一步的,撒莫会回到以前的样子吧?那么自己执意调查他以前经历了什么殇痛,还有必要么?
和贝娜闲聊许久,薇安瞥见米维和泰德相形而来,两人都挂着孩子一般纯净的笑,煞是悦目。
薇安快步迎了过去,拉着米维的手问长问短。
米维说慕西里现在开朗平静了不少,又说摩黛的身体还是有反复,末了又说自己现在真是太无聊了,特别想出去走走。说到末一句,瞥一眼泰德,似嗔似喜,之后把薇安拉到一边,笑道:“你过几天能不能带着泰德去打鱼的那个地方?——打猎我是去不了的。总听你们说那个地方有多美,我还没去过。”说到这里,摇着薇安的手撒娇,“好薇安,帮我一次行不行,我现在要被我母亲烦死了,她每天都劝我找个同族的男孩子,再这样下去,一定会疯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