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的泪一滴滴落下,打在瓦尔克脸上。
瓦尔克竟是由衷一笑,半阖了眼睑凝住她,“你,哭起来,居然也很好看。烨斯汀很有眼光,你,很美。”
薇安闻言不能生出半点喜悦。
“别哭了,矫情什么?”瓦尔克眼含笑意,吃力地抬手,拭去她脸上的泪痕,“帮帮我,照顾我姐姐,好么?不需要耗费精力,多给她一点钱就好。”
“嗯!”薇安用力点头,“我会的,给她富有安稳的下半生。”
“我相信。”瓦尔克的手落至半空,手指艰难地伸直,“薇安,来生还做兄弟。你,性格其实很像我姐姐,让我,又爱又恨。”
薇安连忙握住他的手,拼尽全力漾出一个笑脸,“说好了,来生还做兄弟。”
“我,先去了,等着你……”瓦尔克缓缓闭上眼睛。被薇安握着的手,要失力下落。
在这里,薇安已见过太多人在眼前死去,而她关心在意的人死在她眼前、身边,却是首次。
心痛的滋味是这么难捱。
心头像是被无数箭支狠狠刺中,却不致命,只让人痛不欲生。
她的泪无声流淌。
她将瓦尔克紧紧抱在怀里,身形因为无声的哭泣微微发抖,不肯承认他已离开的事实。
怎么样的伤,都没有心头的伤更重、更让人不忍侧目。
烨斯汀完全忘记了城头城下的激烈交战,完全忽略了他或她被冷箭击中的可能性。
他俯身,将她连同瓦尔克抱在怀里。
薇安,不哭。他在心里一遍一遍这样说着。
如果能换得她在意的瓦尔克的死而复生,他愿意付出任何代价。
宁愿付出任何代价,也不要看到她此时哭的像个无助悲恸的孩子。
是亏欠,是兄弟情的逝去,击垮了她。
片刻后,在同一瞬间,烨斯汀与薇安同时觉出了气氛的异样。
他们同时起身,把瓦尔克交给满目泪光的泰德,望向城下。
发动进攻的八千沙哈威已经停了下来。
几个罩着面纱的女孩被推搡到队伍前面。
还有一个人,缓步走到队伍前面。
薇安不可置信地睁大了眼睛。
那个人是谁?
是慕西里么?
她不敢,不愿意承认。
筹划这一场战事的居然是慕西里?
夺去瓦尔克生命的始作俑者居然是慕西里?
这事实已在她想象范畴之外。
震惊之后,愤怒燃烧成灾,蔓延至身体各处。
薇安留意到慕西里身上没有携带弓箭,他身后跟着一个人。
那是壮年男子,一面走一面弯弓搭箭。
他用的是巨型的弓箭,想来是天生神力。
他还在试图射击图阿雷格人,箭支以极为迅猛的力道穿透夜风,抵达城楼。
若非城楼的图阿雷格早有防备,此时更是隐蔽起来,不知又会死伤几人。
还未回过神来,慕西里已命人喊话——他要见她。
烨斯汀唇畔逸出冷笑,摆手的手势却被薇安阻止。
薇安眼中尽是锋芒,“他要见我,就让他到城门外等着!”
“我陪你。”烨斯汀说完,转而吩咐手下。
沙哈威队伍中明显乱了片刻,自然是在反对慕西里赴险。
最终的结果,还是遂了慕西里的意愿,他和那名弓箭手策马走向郦城城门。
薇安与烨斯汀步下城楼,策马到了城门洞内。
城门打开。
薇安对烨斯汀打了个停下的手势,“我会让慕西里进到城门内,你别跟着——这辈子,我只求你听我这一次。”
烨斯汀好看的浓眉纠结了一下,之后只得点头应允,随即,便从背后箭筒取下一支箭。
除了她,他已不能信任任何人,他会随时防备有人伤害她。
慕西里急切地打量着迎面而来的薇安。
近一年未见了。
慕西里看住薇安。
此时的她,端坐在马背上,神色冰冷,透着锋芒。
比起一年前,她看起来沉稳许多,那股冷意却又强劲许多。几乎可以称之为杀气。
是针对他的么?
烨斯汀屠杀沙哈威是可以的,他攻打图阿雷格领地就不可以么?
看起来,似乎就是这样,他永远比不了烨斯汀在她心里的位置。
薇安与烨斯汀带住缰绳,停了下来。
薇安冷声道:“为什么见我?你又是以什么身份见我?是朋友还是敌人?”
慕西里缓声道:“当然是朋友。”
薇安冷笑,“是朋友的话,就该大摇大摆走进城门。”
慕西里略一沉吟,转头对身侧的弓箭手交待几句。
薇安听了个大概,他说的不外乎是他不在了族人听凭与他合伙的人的调遣。
随即,慕西里策马走入城门。
弓箭手驳马返回。
守城士兵在慕西里进入城门之际迅速关拢城门。
城门即将关拢之际,一直利箭射出,没入那名弓箭手背部,正中心脏。
守城士兵对着突发的意外猝不及防,本能地僵滞一瞬。
时间短暂,却已足够慕西里回头,看到他族人当场毙命、栽落马下。
“你!”慕西里转头瞪视薇安,他在事发前就看到了她弯弓搭箭,只是速度太快,他没有时间阻止或提醒手下防范。
薇安露出无辜的笑容,“是你要见我,跟来的多余的人,我当然要杀掉。”她目的只是为瓦尔克报仇,但是无意道出初衷。她是来气人、伤人、甚至杀人的,不是来抱怨、指责、解释的。
瓦尔克的死,让她对慕西里的心冷了。
随即,她的箭支指向慕西里,“别说废话,否则,我一样会杀你!”
慕西里实在是不明白发生了什么,更不明白她怎么会彻底站到了图阿雷格那边,连他这个朋友都不认了。
“我、我……”慕西里就是这样,跟她说话怎么也不能做到流利,“我是来告诉你,也是告诉烨斯汀,只要烨斯汀收手,不再杀害大漠别的族人,跟沙哈威道歉认错,我们就会撤兵,与图阿雷格相安无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