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到镇外,前面艰难前行的熟悉身影令薇安心头一喜,拼力加快些脚步,“贝娜!”
贝娜看到薇安,很意外,“你怎么来了?这么大的雨。”手更紧地抓住了一把药草。
“来接你回家,雨太大了。”薇安脱下蓑衣,两人架在头顶,相互扶持着回到家里。
蓑衣能遮挡的雨有限,两人到家中都变成了落汤鸡。
“快换衣服,等下烧点水。”薇安走到里间,换了身衣服,感觉冷得厉害,又加了一件厚外套。
连喝了两碗热水,薇安分不清是累是冷还是难受,倒在席子上,裹着床单咕哝道:“我得睡一会儿。”
“不舒服吗?都怪我。”贝娜帮她盖上毯子。
“怪我这双脚。”薇安笑了笑,“别担心。”闭上眼,恍然入梦。
大雨到夜深时才小了一些。
烨斯汀带着食物过来,进门就看到急得团团转的贝娜。
不待询问,贝娜已道:“薇安淋了雨,现在应该是病了,我叫不醒她。”
烨斯汀放下东西,进到里间,见薇安蜷缩成一团,面色苍白,他俯身唤道:“薇安?”
薇安毫无反应。
烨斯汀摸摸她额头,很烫,对贝娜说道:“去叫慕西里过来。”
贝娜犹豫道:“可是……薇安今天才跟米维起了冲突,慕西里会过来吗?”
“会。快去。”
烨斯汀把薇安拉起来,拍拍她的脸,“薇安,醒醒。”
薇安皱了皱眉,还是没醒。
烨斯汀继续拍她的脸,力道微微加重,语声也高了一点:“薇安!”
“真烦!”薇安咕哝一句,不耐烦地睁开眼,“干吗?”
烨斯汀唇角轻勾,“你病了。”
“睡一觉就好了,”薇安推开他,倒下身去,“别烦我!”因为语声低哑无力,毫无气势。
“哪儿不舒服?”
“淋了雨,发热,小事。”薇安翻身,用毯子蒙住头,心里仍是没好气。睡在地上太难受了,又感觉热得厉害,一把将毯子掀开揉到一旁。
这种表现,就像生了病的小兽,烦躁不安,却可怜兮兮的。
烨斯汀捞起她,拿过毯子,轻而易举地把她裹成一个粽子。
薇安双臂被毯子束缚住,若挣扎就等于给他看笑话。她微笑,目光却冰冷锋利。
烨斯汀说道:“等下慕西里过来,煎药给你吃。”
那个说话磕磕巴巴的人煎药给她吃?他是沙哈威人,是米维的哥哥,趁机把她治得一命呜呼怎么办?就算慕西里没恶意,他也不像悬壶济世的人啊。
薇安风中凌乱了,挺身坐起来。
烨斯汀一手捏紧毯子,一手把她轻轻推倒。
“你别太过分行不行?把我捆住做什么?”
“要发汗,好得快。”
“我不吃药!”
“慕西里父亲生前是军医,他会治病。”
“我不信!”
烨斯汀没说话,可眼神表明:不信也没用。
薇安咬牙切齿地道:“我跟你有什么仇?”
烨斯汀还是不说话,只是把她牢牢按住。
薇安徒劳挣扎半晌,最终累得偃旗息鼓,疲倦地闭上眼睛,“唉——要是我被毒死了,这些东西都留给贝娜,你不要让别人抢去。”
烨斯汀先是皱眉,随即笑着把她拉起,手臂松松环住她,“你死了谁跟我去打猎?放心。”
薇安懒得理他,闭着眼装睡。
慕西里走进来的时候,一脸无所适从。
黄昏时的小豹子此刻变成虚弱的猫,额上全是汗,脸色苍白,闭着眼睛。
她被裹得严严实实,被烨斯汀的手臂圈着——怎么诊治?
慕西里只好问道:“醒没醒过?问没问她还有哪里不舒服?”
“声音发哑。”
“很常见的病,别担心。”慕西里这话是对身后的贝娜说的,“过来,我教你煎药。”
慕西里起身的时候,薇安睁开眼睛,看住他。
这人还真像贝娜说过的,平时讲话很流利,甚而语气从容镇定。
慕西里却明显一愣,之后就没办法镇定了,“我——去给你弄药。别——怕。”第一个字拖长声音,才不至于结舌。
烨斯汀垂眸,敛去眼中笑意,明白了薇安为什么那么抵触。
慕西里弄好草药,又叮嘱了贝娜几句,就离开了,等明天再来。
薇安的抵触却还在继续:贝娜煎好药,晾得温度适中后端给烨斯汀。
薇安闻到浓烈的药味,睁眼看到颜色深浓得几乎发黑的药,闭紧嘴巴,打死也不要喝的样子。
烨斯汀有点生气了,这是认定他在害她么?
“贝娜,过来抱住她。”
贝娜应声,抱住薇安的时候安慰道:“慕西里给很多人看过病,你不要怕……”
薇安的回应是咬住下唇。
烨斯汀强势地抬手捏开她牙关,向上用力,使得她仰起脸,另一手的药碗送到她唇边,把药汁徐徐灌入她口中。动作一气呵成。
薇安反应过来的时候,已经不自主地开始吞咽药汁。那样浓烈的苦,险些让她背过气去。
她双手在毯子下无助地挣扎着,喉间发出低微的抗议声。极力要别开脸,他的手却如铁钳一般有力刚硬。
烨斯汀放下药碗,满意地笑了笑,拇指轻柔拭去她唇边残留的药汁。
薇安微侧了脸,张嘴就咬。
烨斯汀逸出清朗笑声,轻松躲开。
薇安喘着气,肺都要气炸了。
贝娜怎么会感觉不出薇安的火气,觉得自己既是罪魁祸首又是帮凶,心疼歉疚之下,也不知道说什么,放开薇安,去厨房准备食物了。
薇安收起腿,想要站起身,烨斯汀适时地把她按住,带着安抚,把她揽到怀里。
脸颊贴着他肩头,薇安怎么会放过这个机会,张开嘴,狠狠咬住他。
烨斯汀不为所动,像是被蚊子叮到一般的轻描淡写,微微低头道:“现在能确定了吧?药里没下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