战友之间的感情最是深厚,他做不到一笔抹杀。
可是,如果不对这种罪行做出交待,薇安会怎么看待他?
他一直在为这件事挣扎,一直没有结果。直到图阿雷格用最强硬的手段行事,一切发生逆转。
图阿雷格一个领地负责守卫的人,带人抓获了杰理的兄弟姐妹,要他前去认罪伏诛,否则,将以牙还牙,甚至可能会把几个人质丢给貘族人去凌虐。
杰理为着亲人,闻讯便要前去送死,他的手下却是拼死阻拦,劝他想办法把人质救出,而不是白白送命。杰理反对之下,他的手下索性把他捆绑起来,限制了他的自由。
杰理经过几天的思考,在手下劝说之后,含悲下了狠心:亲人的安危他不能保障,又不能将他们时时带在左右,他们很可能在这次被抓之后再度落入图阿雷格手中。说句难听的,左右其实都是死。与其如此,不如跟图阿雷格拼个你死我活。
慕西里不能反对,可也不能赞成。
盛怒下的杰理红着眼睛对他说:“你现在手里的兵比我还多,我不求你帮忙,只求你别阻拦我。我知道,你和烨斯汀都与薇安纠缠不清,这样的话,我们还是分道扬镳,省得你顾及薇安左右为难。”
之后,杰理率领手下,连夜启程,就此散伙。
而这件事的结果,在慕西里意料之中,却无法接受,图阿雷格把杰理的兄弟姐妹斩杀于城头,又与杰理率领的八千人激烈交战整夜,最终,图阿雷格伤亡不小,而杰理这一方,却是全军覆没。
慕西里第一时间得到了消息,手下士兵群情激愤,要为族人报仇雪恨。
该怎么做?这事情到底谁对谁错?慕西里陷入了前所未有的矛盾挣扎之中。
薇安是在事发后五天得知这件事的,泰德对烨斯汀禀报这件事的经过的时候,她一直在一旁静听。
泰德最后请示到:“族人要问的是,如果慕西里率兵前去攻击,他该怎么做?是防守还是交战?”
“该怎么做就怎么做。”
烨斯汀这句话,薇安一时没明白是什么意思,泰德却懂了,称是退出。
“你的意思是,要与沙哈威开战了?”薇安问道。
烨斯汀指出事情关键:“出事的地点不是小镇,最先挑起事端的是杰理。”
薇安试着去判断谁对谁错,发现自己根本就做不到。
“族人不会对慕西里下手,你放心,他死不了。”
薇安喃喃问道:“但是,为什么不等慕西里兑现诺言呢?”
烨斯汀沉声反问:“他在出事之前,势力就已经超过了杰理,随时能给我一个交待,但他做过什么?他与杰理甚至兄弟相称。我为什么要继续等?等他们的势力一步步壮大,让我自己养虎为患?”他目光一沉,深凝住她,“原本只需要让杰理付出代价,可他优柔寡断,这是他自找的。”
“所以,是你命人把杰理的家人抓去做人质的?”
“这重要么?我族人被沙哈威凌虐,这样的耻辱,你想让我背负多久?”
“可这意味着的是,你与慕西里,日后将会反目成仇。”
烨斯汀语调淡漠,“那又怎样?一切全在他的选择。”他不愿意再继续这个话题,“最好是尽量让他们缓一缓,等我们回到郦城时再说。”
薇安在心头纠结之余,闻言失笑,“真能那样的话倒好了,可是沙哈威怎么能等那么久呢?你才不会在这时候返回。”
“等不了多久。”烨斯汀看着面前大漠的地形图,手指滑过近三分之一的领地,最后落在下一个目的地,“打下这儿之后,我们就率领一部分人回去。”
“真的么?”薇安有点不敢相信,这个好战的人居然会这么快就要回去,只管运筹帷幄,不再亲自出马厮杀。
“回去的路程,大概要走两个月,”烨斯汀环住她肩头,“两个月之后,你就十六岁了。”
薇安抬眼看住他,“那又怎么样?”
“该嫁我了。”烨斯汀吻吻她的脸。
薇安心绪有些低落,“那也要看你能不能娶,我能不能嫁。”不是她要在这时候泼冷水,她只是直面事实。嫁娶,于他们,从来不是那么简单的事。
烨斯汀半真半假地问:“就因为慕西里,就又动摇了?”
“我怎么知道你会不会一个个的杀掉我所有的朋友,你又怎么知道族人会怎么反对你。”
“我不会杀你的朋友,我被反对是我的事,你不用担心。”
“在这件事之后,你跟我说这些,我还能坚信不疑么?”薇安苦笑着。即便是****跟在他左右又怎样?他做出很多决定的时候——例如杰理的事,她竟丝毫也不知情。是不是所有大权在握的人都是一样的城府太深,而他尤甚。
她只是在意一点,“杰理的事,你没骗我,却是从头到尾瞒着我。”
“我不觉得有错,也不想让你为难,平添这些烦恼。”烨斯汀笑得有点无奈,“是不是因为你跟我在一起,是不是你觉得我什么都不在乎,才让你认为,我和慕西里之间,始终都是我在欺压他?薇安,不管什么事,你能不能也站在我的立场,为我考虑一下?我不是弱者,却不代表能理解你一直同情慕西里。”
“我知道,这件事他也有过错,所以一直也没要求你怎么做。”薇安同意他的论调,知道自己一直是把他当大灰狼,把慕西里当成了小白兔,其实很多时候不够理智。甩了甩头发,决定先忽略这件事,“还是先说说眼下的战事吧。”
烨斯汀却没正形,“其实我更愿意跟你讨论,你想要什么生日礼物。”
薇安坐到他对面去,“谁有那份闲心。”
烨斯汀玩味地笑,“把我送给你怎么样?”
“……”
夜里,起风了。
大风卷着尘沙,阴沉凌厉地呼啸,将兽皮帐篷吹得呼呼作响。
矮几上的油灯随风摇曳,投注在地上,变成一圈圈晕染开来的光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