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给食物和水,堵住他们的嘴,让他们一天一天等死。
有看不下去,情绪激愤的人来理论,那更好,多多益善——一起绑去,陪他们关心的人一起受刑。
杀人成习的人,永远不会在意数目的多少。
其实,城内人就算是全部死去,郦城就此成为空城、荒城,烨斯汀都不会在意。只是别人不知道,知道之后也太晚了。
当几个摩尔人也被绑在城门前暴晒示众的时候,沙诺看不下去了,而他先去找的,是薇安。
趁着烨斯汀出门的时候,沙诺出现在门外,请人通报。
薇安恰好就在院中,正坐在门廊下的台阶上,劝布伦达能不能振作起来,不要一睁眼就抱着酒壶。知道沙诺已经听到她的语声,也就即刻让人请他进来。
布伦达晃着微醺的身形,转去室内睡觉了。
沙诺见到薇安,并不急着说来意,而是笑道:“从上次我去小镇,到现在有段日子了,却一直都没时间好好跟你聊聊。最近好么?”
薇安听泰德说过,沙诺率领的人手个个身手不错,而且风纪很好,他在这些日子也一直安于现状不曾挑衅,便让她对他的欣赏多了一点,报以微笑,“最近还不错,我就是一个闲人,每天在家无所事事。”
沙诺逸出爽朗的笑声:“你这样的人,要用在刀刃上,不到万不得已,烨斯汀不会让你冲锋陷阵的。”
薇安不置可否,站起身来,犹豫一下,还是没有请沙诺转往室内,“你来是为了什么事?你族人受刑的事么?”
沙诺面色一肃,“是。”
薇安看向烨斯汀那边,“烨斯汀出去了,你等他回来跟他说吧。”她从来是以大漠的外人自居,不想在这种事上发表任何意见。
“其实……”沙诺没办法一如既往地爽快,“我是想,能不能请你帮忙给我族人说几句好话?我知道,跟你并没多少交情,可是那些人不过是一时糊涂,就经受这样的酷刑,罚得是不是太重了?沙漠的烈日,谁不知道有多毒辣?人到最后,会被活活晒成干尸。”
薇安坦诚地看向沙诺,“可如果能杀一儆百,能让别人不再不识时务、不再恩将仇报,也不是坏事。”
“……”沙诺怎么也没想到她会这么说。正常情况下,有本领和冷血是两回事,很少有人像烨斯汀那样。但现在的事实告诉他,薇安骨子里的血,也不是热的。
沉了片刻,他才讶然问道:“人的生死,在你眼里真是这样无足轻重?”
“要看是谁,我的朋友的生死,我会看得特别重——我这几天都在担心小镇上的朋友,等不到他们的消息,我连觉都睡不好。”薇安说着,歉然一笑,“可是你的族人我没接触过,他们的生死,跟我真没什么关系。而且最重要的是,他们的本意,是不给图阿雷格活路。你细想一下来龙去脉,换了你是烨斯汀,大概也会用比较残忍的手段对待他们的。”
“……”沙诺再次失语,随后,用他民族的语言叹息一句,“这样两个人到了一处,别人还怎么活?”
薇安是到这时才意识到,沙诺从最初见面开始,都是用图阿雷格语和她、烨斯汀交谈。不由问道:“你讲图阿雷格语特别熟练,是怎么回事?你身边有图阿雷格的朋友吗?”
沙诺现在对这女孩已经有点头疼了——这都是什么跟什么?他一本正经地说正事,她却有闲心好奇这种事。苦笑之后,自然还是答道:“我小时候生活的地方,是图阿雷格人居多,两种语言混着说长大的。现在见到图阿雷格人,自然就说他们的话。”
“哦。”
沙诺却从方才的话中找到一个疑问,“你呢?你又是怎么回事?图阿雷格和沙哈威的话都精通。”
这就是穿越之前的经历所致了。薇安解释道:“我以前生活的地方,周围是沙哈威居多。而图阿雷格的语言,是因为我喜欢这个民族,就总故意接近他们,时间久了也学会了。”
“为什么喜欢他们?”沙诺真正想说的是,他们有什么好?又有什么值得人喜欢的地方?
“图阿雷格骁勇善战啊,而且他们——”薇安想了想,才找到比较合适的说法,提及穿越前了解到的一个领袖,“他们民族里有个领袖,是我特别钦佩的。顽强不屈,精通战事。”
沙诺对这答案实在是高兴不起来,他当然不会觉得摩尔人比谁差。如果说现在烨斯汀势头太强劲,他更愿意归结于是民族仇恨、图阿雷格人齐心协力。之后又意识到,话题已经被扯得八丈远,忙又扯回原点,“薇安,不管你怎么想,你能不能帮我一次?我其实只要救一个人就可以了,那个人是我一个手下的亲人,不然我也不会过来求情。”
“其实,这种事,你直接跟烨斯汀说最好,这样绕个弯——”薇安抱歉地笑了笑,“不是我乌鸦嘴,你要救的人很可能死得更惨。真的,烨斯汀就是这种性格。”
如果只是个七八岁的小女孩,怎么会有出色的本领,又怎么会这样了解一个人的性情,说到底,又怎么能对生死攸关的事做到淡然无谓?一般的女孩,甚至烨斯汀的伙伴、对手,想了解烨斯汀,太难了。而这一切相加……
沙诺含义不明地笑了,“我明白了,谢谢你。”之后转往烨斯汀门外,“我等他回来。”
明白什么了?薇安不解,却也不在意,转身回房。
她表面平静,实则心焦如焚。还是不得到小镇的消息,这种等待实在是煎熬。
本来是很简单的事,让烨斯汀给她一些人手,回去一趟就能知道。可现在郦城居民都在与图阿雷格作对,实在不是把人手分派出来的时机。再者说,小镇在他们离开之后,已经是沙哈威的地盘,他如果调遣人手去帮小镇解围,巴克那种人不定又会说出什么话来。
在这种情绪下,日子真似度日如年。
晚饭前,有人在门外叫她,她都懒得动,直挺挺躺在床上,闭上眼睛,漫应一句:“让烨斯汀和布伦达先吃,我不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