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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89章 螳螂捕蝉

几十骑突入眼帘,真定军的梅花阵还没结好,对方已快到跟前,离得还有四五十步,就马上张弓搭箭,冯世荣大惊,大声急喝道:“举盾,举盾!”却已来不及,一阵箭雨泼下,粮兵纷纷倒下,没中箭的也吓得一扔兵刃,拔腿就跑,那些民夫挑夫更吓得抱头鼠窜,将方结成的阵形一下冲得溃散。冯世荣看得耳目俱裂,一挺那杆足有一丈余长的缨枪,双腿一夹马肚子,大喝一声:“杀!”那马便直窜出去。

只见那马一声鸣叫,忽然人立而起,冯世荣来不及反应,从马上滚了下来,在地上打了个滚,又一骨碌爬起来。冯世荣再看那马儿原地打转,原来缰绳仍栓在车轱辘上,还没解开呢,气得冯世荣一刀斩断缰绳,又跃上马背,正想继续前冲,十余亲兵却纷纷退了回来,只见那亲兵都头,忽然一拔那马头,再在马屁上狠狠拍了一刀面,大喝道:“将军先撤,前面支不住了!”马儿受痛,惊鸣一声,扬蹄便跑,冯世荣身体一摇,赶紧伏在马背上,紧紧抓住马鞍,马儿已不受其控制,只得呜呼一声,任由马儿奔走。

骑兵对步兵,步兵只有结阵对抗一途,这边辽兵一波突袭,利用宋兵粗心大意,或嫌麻烦,在停歇时没有用运粮车结阵,以人力抗衡畜力,光看那气势,很多人都会吓得腿软,又何能相抗?!岳鹏举早有嘱咐,每每停歇,必须以车结圆阵,至兵其中,可以抗敌矣,是以,冯世荣嫌麻烦,才不肯歇息,一路赶来,此时却听信刘连之言,原打算只啃口干粮,歇上两口气就走,不料竟出了如此状况,正中辽兵下怀。辽兵才冲了一拨,宋兵已四面溃散,扔了兵器落荒而逃,辽兵眨眼又回转,追杀起手无寸铁的溃兵,两个来回,运粮车附近无没有一个活人,五百余宋兵及两千余民夫死的死,逃的逃,但始终两条腿的难跑赢四条腿的畜生,只听辽兵鸣金一声,开始收拢。

“岳将军神机妙算啊!好一招引蛇出洞!”一老将捋一捋长长的希希疏疏的几根胡须称赞道。旁边的岳鹏举不敢托大,连忙拱拱手,谦逊地道:“小将虽有计,却还得仰仗小种相公的精兵强将呢!”原来,岳鹏举早已猜到半途必有人劫粮,才有此策,不过其心里清楚的很,自家运粮押粮的兵丁几乎都是些老弱病残,只能吓唬吓唬人,哪有战斗力?!向征辽大帅行辕递了两次请折,以求童贯拔兵支持,皆没得到回示,是以,觅来了有一面之缘的韩世忠,以求得到秦凤军的相助,不料正中种师中的下怀,两方一拍即合。原来呢,种师中还没到河间,又被召回去救援京师,风尘朴朴赶过去两京,辽兵的踪影都没见着,还没歇顺口气,又急召继续征辽。如此一来,来回折腾,没捞着寸功不止,还惹了朝廷的一顿批,道是行军迟缓,以至于错失剿敌良机,种师中虽气得吹胡子瞪眼睛,却无可奈何,此时岳鹏举找来,正好遂了其意,一可找辽兵泄泄火,二说不定还能捞上征辽的首功!其实,就是岳鹏举也不敢肯定有人来劫粮,更说不上就是辽兵,就无从说是征辽的功劳了。此时瓦岗顶下那敌兵的驾势已表明,非辽兵不可也,小种相公见那辽兵逐渐放弃追杀宋兵,开始收拢,便冷哼一声,喝道:“司令官何在?!”身后一亲兵揽着几条不同颜色的旗帜跑到跟前,大大声喝道:“末将在!”小种相公那细长的眼睛一眯,跟着喝道:“传令马军出击!”那司令官立即登上前面那半丈高的木台子,拣起一支黄色旗子不停挥着,台下那鼓手看见,立即猛捶皮鼓,如一阵急雨直泼。

这边鼓响,岗下两边忽然杀出两彪骑兵,杀声震天地往那辽兵直冲过去,情况忽变,出乎意料,还没收拢的辽兵吓了一大跳,只听那兵头高鸣一声口哨,立即带头逃窜,众辽兵便纷纷策马而逃。如此情况下,辽兵已来不及拨转马头,和宋兵对冲撕杀,若是强行抵抗,辽兵的马速还没提起来,必然被宋兵高速的马匹冲散,此时还不快逃,让两路宋兵合围上来,那时就只有待宰的份了。纵然如此,辽兵还是慢了半拍,尾巴被宋兵吃了一口,吃掉了差不多百余骑,也亏是北辽的马高而强壮,跑得飞快,才让那三四百骑得以逃脱,小种相公见得叹息一声,道:“若俺大宋有如此良驹,何愁不早灭了北辽!传令,收兵。”那司令官立即变换旗帜,鼓声便转为鸣金。

出兵收兵,岳鹏举全程都没吭过一声,只是默默观察小种相公如何调兵遣将,一切都如行云流水,那小种相公似乎也存心让其看,在其面前细细演示,指令已出,小种相公便不再理会,见岳鹏举看得认真,便问道:“岳将军以为此战如何?!”老种小种乃当世名将,能亲自当面教授战术,实在是难得的机会,岳鹏举经此一战,受益良多,于是拱手道:“小种相公运兵如神,实在是让小将眼花缭乱,小将佩服得五体投地!”人人都爱被人拍马屁,但这小种却例外,面无表情地摆摆手,紧盯着岳鹏举双眼又问道:“此战虽然获胜,但是岳将军不觉得咱们的牺牲有点大吗?”岳鹏举想也不想就答道:“小将不敢苟同,兵者,诡道也,凶吉莫测,有战者,必有失矣,只求杀敌取胜,不可计数矣。”种师中一愕,这小子杀气腾腾,豪气万丈,实是将才的胸怀,年轻的自家又何曾不是如此?!看着那死伤无数的宋兵民夫,自家竟然有些迟疑了,是于心不忍?心慈了?种师中大吃一惊,啥时候开始有如此心态,正所谓慈不掌兵,看来自家真的老了,再没有那股杀气!

小种看了看岳鹏举,心念此子非池中之物也,于是又问道:“那依岳将军之意,随后又该如何?!”岳鹏举笑了笑,道:“小将愚钝,还请小种相公指点!”小种会心地一笑,还算这小子懂进退,在众将面前给自家留了一点面子,正好此时,一骑探马奔来,见着小种便拱手禀道:“将军,辽兵向西遁逃,遁入一个庄子之中,离此约莫三十里。”岳鹏举愕然,原来小种相公还有此一手,早早让人吊了上去,将辽兵的踪迹摸了出来,此时又听种师中道:“接下来,该不用俺说了吧?!”岳鹏举脸皮赤红,一拱手道:“小将愿领两千兵马,扫平此庄,翦除辽贼!”小种倒有心试试这小子是否只会纸上淡兵,尽管之前这招螳螂捕蝉使得漂亮,于是点点头,道:“金锋何在!”只见身后一将踏出一身,大声应着。种师中又道:“岳鹏举为先锋将,领左前先锋前往杀敌,金锋副之!”那金锋面色一凝,自家一个堂堂的秦凤军先锋将,竟要听令这无名小子?!只迟疑了一会,见小种那又细又长的眼飘来,金锋又立即领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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