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的,麻烦你了。”夏芷心点点头,恶狠狠地瞪了楚修凡一眼后,头也不回地朝前面的大街走去。
目送着她离开,直到看着她上了一辆黄色的出租车,楚修凡才回头直视着对面的男子,墨色的眼睛里闪着锐利的精光,“你对她做了什么?为什么她一直不肯承认自己是夏凝汐?”
高扬耸了耸肩,俊秀的脸上是玩世不恭的表情,“她确实不是夏凝汐,她叫夏芷心。”
楚修凡的眼底流露出一抹毫不掩饰的讥讽,“你接下来是不是想说,她出生于法国巴黎,是你花了大价钱从那边请来的天才设计师?”
浓眉斜斜地挑起,高扬似笑非笑地盯着他,没有说话。
楚修凡冷哼了声,线条冰冷的薄唇紧抿着,夜色般深邃的墨眸里闪着凌厉的光芒,“你觉得我会相信一个完全虚构出来的假身份?”
用敏锐得近乎于审阅的目光盯着他瞧了半晌,高扬忽地扬唇轻笑,魅惑的桃花眼里似有春光荡漾,“楚总裁果真是聪明人,什么事也瞒不过你。没错,她确实是夏凝汐,不过那是两年前的事了。”
“两年前和两年后有区别吗?我不觉得两年时间能改变多少事情。”
“楚总裁,你这么说可就不对了。”高扬的唇畔带着浅浅的笑,脸上却闪过一丝冷厉的神色,“七百三十天,对别人来说也许只是短短的两年,对芷心来说,却是天和地的变化。至少,两年前的她深爱着你,两年后的她已忘了你是谁。”
楚修凡脸色一变,墨色的眼睛牢牢地盯着他,目光冰冷得几乎要使人冻结,“高扬,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两年前,夏景雄被检察院的人带走的那天,我在大街上遇见了小汐。”回想起那个令人心情沉重的阴天,高扬收起脸上的嬉皮笑脸,表情变得凝重起来,“她的精神看起来很差,魂不守舍地在大街的对面走着。我担心她会出事,正打算过去找她,一抬头,却发现她竟无视川流不息的大小车辆,低着头心不在焉地横穿马路。不幸的事情就这么发生了,我眼睁睁地看着一辆载满钢材的货车向她疾驶而来,而她却是毫无所觉,依旧睁着那双空洞洞的眼睛,茫然地向前走着。我想大声提醒她,更想冲过去推开她,可是一切已来不及了,我的话还卡在喉咙,那辆没长眼睛的货车已重重地把她撞飞出去……”
听到这,楚修凡的心脏骤然收紧,双手紧握成拳,指甲深深地陷进掌心的肉中。
遥望着天边的最后一线日光被夜色吞没,高扬的心情有些沉重,默默地继续往下说:“她在医院里昏迷了大半个月,醒来时,已忘记了从前的一切。”
皱着眉,楚修凡紧紧地盯着他,墨色的眼睛宛如夜色般深邃难测,“你的意思是说,凝汐失忆了?”
“是的。”
楚修凡目露讥讽,明显是不相信他的话,“高总,我怎么不知道你最近迷上了韩剧?”
懒懒地抬起眼皮睥睨了他一眼,高扬摊了摊手,“无论你相不相信,这是事实。小汐失忆后,我不希望她想起那些不堪回首的往事,所以帮她塑造了一个新身份。待她的身体康复后,我又找来专业导师对她进行培训。她很有设计天赋,学习又刻苦谦逊,加上我的刻意宣传,她很快就成为一名小有名气的珠宝设计师。小汐很有上进心,在珠宝界站稳脚后,仍旧很努力地钻研前辈们的作品。老天不会亏待勤劳的人,她在接下来的日子创作了很多令人惊艳的设计作品,获得了不少名师的肯定。现在的她已是一名出色的成熟的珠宝设计师。我相信凭她的努力与天赋,不久的将来,她会站在国际舞台上大放异彩。终有一天,她会成为对珠宝界有一定影响力的一代名师!”
听罢,楚修凡没有立刻表态,只是静静地用那双深邃如夜的眼睛一言不发地盯着对方,墨色的瞳人像是能洞悉一切,给人带来巨大的压迫感和威慑力。高扬却像是没有受到任何的影响,又恢复了那副漫不经心的表情,懒洋洋地抬起眼皮迎视着他的目光。
永心珠宝的大门前人来人往,不时有人朝两人投来异样的目光。两人却视若无睹,幽深的眼里只有彼此的倒影。
无声地对视了半晌,楚修凡点点头,率先开口,“好,即使事情真像高总你所说的,那么你有没有想过,也许凝汐并不想忘记过去,她有权利知道自己是谁!我要带她走,我要帮她寻回过去的回忆!”
“带她走?你是她的什么人呢?你有什么资格带她走?”
墨色的眼睛直视着面带嘲讽的高扬,他的目光坚定,“我是她的男朋友,我有义务照顾她。”
“男朋友?”魅惑的桃花眼冰冷地上挑,高扬的眼底有着毫不掩饰的讥讽,“你觉得现在的夏芷心会需要一个不爱她、不信任她的男朋友吗?”
沉默地抿了抿唇,楚修凡有些艰涩地开口,“我知道两年前是我误解了她,她是无辜的,她并不知道夏景雄的阴谋,她只是被自己的父亲利用了。”
“楚修凡,你知道得太迟了。两年前,从你相信陆雪卉的话,把她一个人扔在办公室的那一刻起,你已经失去了照顾她的资格!”
那天过后,楚修凡没有再来找夏芷心。
可是,从那一天起,每天早上回到办公室,夏芷心总能在自己的办公桌上发现一些奇奇怪怪的东西。
有时候是一束香水百合,有时候是一碗鱼丸米线,有时候是一枚精致漂亮的手工胸针,有时候是一盒从法国带回来的巧克力……都不是什么值钱的东西,却都是夏芷心喜欢的。
虽然送礼物的人没有留下只言片语,但是她能猜到,那肯定是楚修凡送的!不知道那个讨厌的家伙用什么收买了公司的某个同事,居然一天不落地在她回来前准时把东西放到她的桌上。
同事们看在眼里,都羡慕万分——
“经理,您这个追求者好贴心哦!送的都是您喜欢的东西。”
“就是!哪像我那个笨蛋男朋友,每次都是送玫瑰,一点创意也没有!”
“您还真是身在福中不知福!别说是玫瑰,自从结婚后,我家那口子连枝狗尾巴草也不舍得送给我了!”
……
面对那片或真或假的羡慕声,夏芷心只是淡淡地笑了笑,然后把吃的东西送给同事,余下的随意地扫进抽屉里。
她是不会收讨厌鬼送的礼物的!
夏芷心本以为楚修凡是一时兴起,只要她不理睬不回应,他迟早会放弃。却不承想一个月过去了,办公桌上的礼物非但没有消失,反倒还越送越贵重了。
夏芷心再也沉不住气,在一个阳光柔和的清晨,特意提早了半小时来到公司,躲在暗处等着楚修凡出现。
五分钟后,一辆银色的BMW停在公司的大门前,深褐色的玻璃窗滑下,穿着紫红色衬衣外加一件黑色西装的楚修凡出现在车窗后。一个先前一直在大门口徘徊的设计部男同事连忙走过去,凑到车窗前。楚修凡看着他,嘴唇轻轻地张合着,距离太远,夏芷心听不清他在说什么,只看见他说完后,男同事连连点头答应。楚修凡又拿出一个精美的礼品袋递给他,男同事伸手正要接……
夏芷心觉得时机成熟,连忙从藏身的大圆柱后走出来,气愤地走到车窗前,“楚修凡,我桌上那些乱七八糟的东西,果真是你送的!”
楚修凡看着她,拿着礼品袋的手不自觉地握紧,“凝汐……”
夏芷心不耐烦地皱起眉,没好气地帮他纠正,“我不叫凝汐,我叫夏芷心!”
眼看着夏芷心忙着对付楚修凡,没空管他,男同事趁机溜走。
楚修凡的眉头蹙了蹙,收回礼品袋,打开车门,站在她的身前,“凝汐,你听我说……”
他想要解释,夏芷心却不给他说话的机会,抢先说道:“你这人真讨厌!我已经说过很多遍,我不是你认识的那位朋友,你为什么还要死缠着我不放?你知不知道你的行为对我的生活造成多大的负面影响?我的男朋友因为这件事,已经有大半个月不肯理我了!”
“你……有男朋友了?”
“对!我的男朋友就是这家公司的总经理Kenny,上次你也见过的。”
想到上次她下意识地躲到高扬身后的依赖神情,楚修凡的心猛地收缩,一股类似窒息的抽痛感自他的身体深处传来,“为什么?”
“没有为什么,我和他两情相悦,在一起也是很正常的事。反正你以后不许再缠着我,也不许送礼物给我。就这样,再见!”说罢,她头也不回地朝公司大门走去。
看着那个渐渐走远的熟悉背影,楚修凡的脸上掠过一抹失落的神色。深吸一口气,他刻意忽略掉心脏传来的剧痛,大步走到她的身前,“离上班还有二十分钟,你可以听我说一个故事吗?”
“我不想听!”夏芷心绕过他,继续向前走。
楚修凡站在原地,没有追上去,只是默默地凝望着她的背影,淡淡地说:“你是不想听,还是不敢听呢?”
夏芷心的脚步一顿,回头狠狠地瞪着他,“你……”
“说完这个故事,我保证以后再也不会来打扰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