尽管刚刚经历过一场大战,出于禁地冰雪中玲珑塔却完全无视这一切,还是那般的凄寒玲珑,和从前一般,冰封了爱情,埋没了希望。
将虚弱的离落安置在“归元”大阵中,红梳再在那正对着阵眼的菩提草旁放了月光玉养护,让菩提草得治愈之能发挥得更完善。可是,即便如此,离落身体的灵气还是在不断地衰竭,泪眼婆娑的如月蕙质兰心,很快也看清了众人悲伤的心灵:“她……还能活多久?”
凝竹撇过头,轻声道:“最多……十天。”
颤抖着的如月被钟神秀抱着,跟其他几人一起无言下塔。
“静虚长老让我们去找‘忘缘’,也就是静苍。”到了塔下,沙雁低声说出了静虚的托付,“静苍当年所救之人,正是七元星君之天玑,天玑为报恩,愿接静苍上天,位列仙班……可是,静苍不愿意……”
“他是……为了离落?”凝竹悄然细问。
沙雁轻轻点点头,继续道:“可是,静虚长老觉得这是难得的仙缘,所以……对静苍用了禁术,让静苍失去了记忆,跟着天玑仙君上天……”
“混账东西!”红梳冷着脸骂道。
林逸风淡淡瞥了她一眼:“那个‘忘缘’,现在是什么神仙?”若说天上诸仙仙位,管理人事的嫏媴仙子应该最清楚才是。
红梳脸色更差,隐隐有暴风雪之威,半晌才从牙缝里挤出一句话:“什么仙位,不过是个借着女人爬高的小人——他是孔雀公主的驸马!”
“什么?”如月不禁惊叫起来——静苍娶了别人,那离落怎么办?
百鸟之王凤凰,雄为凤者雌为凰,交合而生九种,其中孔雀为最美最宠。而这天河边的孔雀公主,更不是池中之物——她乃佛母孔雀大明王菩萨的外甥女,排起辈分来算是西天佛祖之姐,所以其身份在天庭尊贵异常。
红梳说过,被天玑带上天庭的“忘缘”一开始只是一个无名的小仙,但不知怎么的“勾搭”上了孔雀公主翎,一跃成为“清华上仙”,但是就他上天的这短短百日,除了成亲摆喜酒是拜会了佛祖,就没做过一件算得上是“功德”的事情——难怪,红梳如此看不惯这个“清华上仙”。
如月听着不禁黯然了小脸——她不敢相信离落的爱人竟然是这样一个人,真的不敢相信……
钟神秀也蹙眉:就算失忆,性格处事怎么会跟离落口中的“静苍”相差这么大……
红梳接下来的话颇有些解气的意味——原来,这个“清华上仙”因为功德不足、修为不够在这次玉帝莫名其妙发动的天庭的“大清洗”中成为了众矢之的,且不说玉帝本身就看他不怎么顺眼,大小神仙这种时候为了自保,也纷纷推出了那个最有可能被打击的人——所以最近,被玉帝下令闭门思过的忘缘的日子很不好过,事实上,若不是看在孔雀公主的面子上,玉帝可能已经下旨把他贬下凡间。
……但是,静苍到底是仙遥门的长辈,沙雁倒不像红梳这般,他心里还颇有些兔死狐悲的伤感。
十日,也就是十个时辰之内,他们必须到天河旁的孔雀公主府把静苍带下凡,让离落见他最后一面。这本不是什么难事,可是——
“公主说了,谁敢踏进府中半步,杀无赦。”一个白甲的仙将以长剑拦住了沙雁一行,言语中毕恭毕敬,但是却半点商量的余地都没有。
如月看得出仙将本体为一只有千年道行的白孔雀,他的容貌也算得上是丰神俊朗,尤其那坚毅的双眼,流露出坚定的熠熠神采。
本来心情有些不好的红梳被那神采打动,心中暗叹:在如此多事之秋还忠心护主的实在不多,口气便有些软了:“那麻烦你进去通报一声,我是嫏媴仙子,他们是驸马人在界修仙门派的弟子。我们有事求见清华上仙,还请翎公主行个方便。”
仙将有些犹豫,但是“嫏媴仙子”的地位还是让他有些顾虑,于是留下一句“稍等”之后,便径自走了进去。
凝竹挽着沙雁四下看看,语气颇为不屑:“男人自己没本事就算了,居然还藏在女人的羽翼下,这就不知是没本事了,这叫没种!”
“凝、凝竹……”沙雁犹豫着是不是该捂她的嘴——比较他们还站在人家门口。
如月倒是被凝竹的话语中尖刻吓到了:“凝竹……你什么意思?”
钟神秀无奈地看了得意洋洋的凝竹一眼,附到如月耳边:“静苍在天庭本身就颇受人非议,此次应该更甚……孔雀公主闭门谢客,是为了保护他。”因为如月的单纯善良,钟神秀只能以最轻的情况向他解释,其实——都用上“杀无赦”了,又怎么会是简单得闭门谢客,估计静苍都会有生命危险了……
不一会儿,那个仙将就出来的,面有难色的像红梳揖礼:“公主说了,驸马已经位列仙班,所以跟人界也就没有了关系……所以,不见。”
红梳眯起了眼,隐隐有怒色:“连我也不见?”
仙将的头埋得更低了,一只手按在腰间的佩剑上:“请恕属下不敬,上仙……绝不可跨进府中一步。”
红梳的怒气更甚:“就凭你?”
仙将忽然跪下:“小仙自知不是上仙的对手,但是上仙若一定要进府,必先踏过小仙的尸体!”
就在他话音落下这一刻,一道灼热绚丽的红炎划过,差点灼伤他的眼睛——电光火石之间,他的佩剑甚至还没来得及出鞘,他就发现自己的脖子上被架了一把赤焰熊熊的刀。
“嫏媛上仙……”仙将无畏地继续拔剑想要拼死一搏,但是却忽然发现自己全身动弹不得——原来,他身上不知什么时候缠上了一条青色的风锁,牢牢地束缚住了他的手脚。
红梳淡淡看了林逸风一眼,收回了朱雀离火刀,沉声向里面喊道:“翎公主,私自蔽府为天规所不允,希望你不要一错再错。”
里面半晌没有回话,直到红梳耐不住性子想要直接冲进去的时候,一阵清幽的箫声传来,幽雅绵长,动人心魄,好似雨后初晴的青天远山,一片干爽清净。
而随着箫声的起起伏伏,从最外到里进的门一层层打开,沙雁等人犹豫了一下,便跟着箫声的指引,慢慢往里走去。
最里面一间清雅的竹屋里,坐着一个白衣胜雪的美人:眉如柳荚,瞳如明珠,肤如凝脂,唇如樱桃,最动人的是眉心那一点朱砂痣,让她整个人都添了十分的妩媚,光彩照人。
如月眉心也有一颗小小的朱砂痣,乃是女娲神力被解放了的标志,但是跟这个女子一比,就完全失去了璀璨。
那个女子见他们进来,放下了手中的玉箫,盈盈走来。袅娜的步伐让如月似乎看到了翩翩起舞的白玉孔雀,足尖一点,尾羽微张,高傲而妩媚动人。
“嫏媴见过翎公主。”红梳冷冷地说了一句,却并未行礼。
翎公主也不计较,纤纤玉指一指躺在竹床上的人,嘴角似乎飘着一抹若有若无的笑意。
床上那个英挺的男子当然就是他们要找的静苍,但是看了他的眉心后,凝竹大吃一惊:“你居然给他下了‘黄粱一梦’!”
翎公主一手轻轻捂住嘴角边溢出的笑容:“是的,他最近太累了,需要好好地休息一下。”
“可是他这样会连睡三十天的,人界可就是三十年!”凝竹几乎要跳脚了,最麻烦的是,黄粱一梦还没有解药!
“没错,所以等他醒过来,那个小花妖早就死了。”滑若柔荑的玉手终于从唇角边拿下,那显现出的芙蓉玉一般的笑容却让人觉得全身发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