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你说如月病了?”回到仙遥门,古桐传来的消息让钟神秀一惊。
古桐面色凝重道:“是的。今天早晨,如月师妹没有出来吃饭,几位师妹比较担心,去看才发现如月师妹晕倒在房间里。”
古桐话音未落,钟神秀几人已经冲向了如月的房间。
官净月皱着眉想了一会儿,也跟了过去。
“钟师兄,哥哥,你们回来了?”看到推门进来的几人,如月小脸上溢满了兴奋。
“如月,你怎么样?”钟神秀坐在床边,细细看着如月的小脸:有些苍白,但貌似没有什么大碍。
沙雁也过来,拉着妹妹的手,不无担心。
见官净月进来,钟神秀连忙让开:“师叔,你看看如月她——”
“不用了,”如月赶紧摆着小手,“谁叫你们不带我去啊,结果我昨晚做了一个好可怕好可怕的噩梦,今天就好没精神的。洗脸的时候被冷水一激,不小心就晕过去了。看到你们没事,我就放心了。”如月笑得很可爱很开心。
“如月,你真的没事吗?”钟神秀还是有些担心。
“没事的,我保证。”如月伸出小指,调皮地跟他拉了拉。
看着妹妹很有精神的模样,沙雁也舒了一口气,看样子,真的没什么事情。
见状,官净月耸耸肩,示意钟神秀留下来照顾如月,他带着沙雁林逸风等去找玄清,执行他的“卑鄙”的计划。
果然,在提到“北斗星君”的时候,不少修真者都扼腕,多么好的一个在天界露脸的机会啊,就这么白白放过了!不过,事后的诸葛亮易做,在之前他们不知道能否从妖界手中逃过这一劫的时候,溜得比谁都快。
经此一事,仙遥门名声更盛,尤其是姬沙雁,无愧于黄帝后人之名,果然有人帝慈悲为怀、无惧无畏的风骨。尽管心里不想承认,各派各人在嫉妒之余,也再也不敢小看这个被误会了十六年的“妖之子”。
一些曾经中伤过沙雁或是林家的人或真心忏悔或见风使舵特地来向沙雁和林家道歉,沙雁当然并不在乎这些事情,完全接受了这些人的道歉。这让官净月感叹不已,这个孩子,心胸宽广、心志远大,确实是可造之材。
而相比之下,林逸风的态度就差多了,不管是什么样的道歉什么样的赔礼,他统统都是冷冷得不发一语。
官净月和沙雁对此很无奈,但只能随他去了。
结果总是好的,在名声更盛的仙遥门的号召之下,几乎所有修真门派都派了弟子来照顾那些陷入黄粱一梦的翠澜湖百姓,而离得近或者是能够驾云来往的许多修真者也都自发去翠澜湖帮忙重建。
只是重建归重建,怎么才能保证跟原来一模一样不被那些醒来的百姓们发现呢?这次妖族异事中最惹人注目的仙遥门长老官净月站出来说了,其他人只要负责买好建材建好房子清理好农田,之后的事情完全教给他就好了。
这个官净月是经过此事之后,人界修真者们公认的第一人,所有,所有人都相信他有这个能力。只是那些被他半“威胁”去重建翠澜的门派不禁想:既然你这么大本事,为什么还要我们来做这些事?尤其是——建材很贵的好不好?
仙遥门弟子当然也要去翠澜帮助重建事宜,但在这之前,沙雁还有另外一件事情要做。
沙雁用法术封住自己的房间,才走到墙边,撤去用禁锢之玉作出的结界:被紫金钵金光罩住不能动弹的,赫然是面目狰狞的坟鬼。
紫金钵本是沙雁母亲姬风儿之物,当然是认沙雁为主,所以沙雁很轻易地用它镇住了坟鬼。
沙雁从桌上端来一碗白粥,吹凉后,舀了一勺,小心地送到坟鬼嘴边:“溪九前辈,吃点东西吧。”
溪九看也不看白粥,那只完好的眼睛死死盯着沙雁:“王子殿下,妖族还没有攻来——他们,不会进攻人界了吧?”
沙雁摇摇头:“现在不会。”至于以后,看莫言的样子……他也不知道。
全部都是妖族主使、目的是进攻人界……这件事,他们默契的谁也没有说出去。一是灵力衰落的人界根本不可能作出什么防备或者抵抗;而是人族对妖族本就偏见颇深,若知道此事,必会使两界更为交恶;三是,他们也不想给仙神魔等界以借口遏制妖界;四是,沙雁自己知道,这件事情,人族,或者说自己的先祖,绝对有错。
坟鬼明白了,不禁露出悲戚的笑:“殿下啊殿下,您跟风儿公主一样善良。可是,他们是叛徒啊,您就真的不想报仇吗!”
“以仇报仇,根本没有什么意思。”沙雁想到幼年的自己:被中伤、被鞭打甚至差点被炼成丹药,但他心中只有母亲留给自己的重要使命,他没有时间也没有心思去恨什么人。说真的,他连当初那些人的长相都有些记不清了。
再说,现在的自己有个性格恶劣的好师父,也知道了逸风哥哥的苦心……已经很好了。
坟鬼看着沙雁脸上如姬风儿、如武王姬发、如文王姬昌一般的悲天悯人的表情,叹气不断……自己经营多年的计划就这么毁在周王朝最后小王子的手上,真是讽刺……
“王子殿下,您打算就一直这么羁着我?”坟鬼盯着头上的紫金钵,惨笑着问沙雁。
沙雁摇摇头:“只要您答应我,不再处心积虑地想要报仇,我就立刻放了您。”以坟鬼的修为,当今世界上的人类几乎没有一个是他的对手,他实在不能把心心念念视任何人都如仇人的坟鬼放开。
坟鬼几乎是立刻回答:“不可能!”他的心早就死了,复仇是他如行尸走肉一般在世界上苟延残喘的唯一动力,他就是一只从坟墓里爬出来的复仇鬼。
“那我就不能放开你。”沙雁淡淡地说,加强了紫金钵的禁锢,然后强行给一动也不能动的坟鬼灌下了一碗粥和一瓶官净月给他的续命疗伤的九天紫蕊露,然后才放松了紫金钵的禁锢。
发现自己烧焦的皮肤正一点点褪去,脸上的刀疤渐渐变淡,沙哑的声音也渐渐恢复了低沉,坟鬼发出尖利的叫声:“不要,我不要疗伤,不要——”这些伤是他时时刻刻提醒自己不忘仇恨的刻痕,不可以就这么褪去!
“求求你,王子殿下,求求你,不要这样!”坟鬼甚至抓着沙雁的裤脚,不断地叩头,声声重响,让那好不容易恢复常色的面部又染上了血色。
看着坟鬼凄惨的模样,沙雁心里一阵刀绞,这个人毕竟于他母亲,于他的先人有恩,不管他心志多么得扭曲,他始终忠于周王室,忠于破坏了他计划的自己。
真的就这样一直锁着他吗?沙雁知道,若真是这样,这个可怜人会生不如死。
溪九已经恢复了他原本的容貌,算不得英俊,但面相忠厚,坚挺的眉骨彰显他坚毅的性格。这么一个人,居然在嬴政的暴虐下,成了那个恐怖的“坟鬼”。
很快便下了决心,沙雁蹲下身子,抬起溪九磕得血肉模糊的脸,对着他的眼睛,严肃道:“看着我,溪九。”
溪九愣愣看着那年轻清秀的脸,那有些稚嫩的眉宇暗藏的坚韧隐忍武王姬发,而正是这份坚韧隐忍,让武王在残暴的纣王面前装疯卖傻似是而非,最终换得了文王姬昌的安全归来。
“你说过,姬姓王族的都死了,只剩我。”沙雁的声音很坚定,很让人安心。
“是的……”溪九愣愣地点头。
“所以,现在我是你的王子,你必须听我的命令。”或许连沙雁自己都没发觉,他的话里带着不容反抗的威严。
溪九继续点头,目光茫然。
“看着我的眼睛,溪九!”沙雁不禁加大了音量,“你听着,复仇的事情,我不逼你放弃。但是,你现在的任务是帮我找齐五圣锻材,拿回封神榜,救出姬发舅舅他们。只有成功救出他们,你才可以继续考虑复仇的事情。”
见溪九不语,沙雁再次加大音量:“你应该知道,舅舅他们在岐山封神台下受着什么样的苦,难道你还要浪费时间去复仇?难道在你眼里,只剩魂魄的舅舅和我娘就可以不管不顾了吗?”
“当然不是!”溪九打了个哆嗦,连连摇头。
“那好,”沙雁的声音里半是命令半是赞许,“你就留在我身边,助我修行。”
“……是。”直到沙雁撤去了紫金钵的束缚,坟鬼依然维持那伏在地上的姿势,呆呆地看着沙雁——刚刚,他好像又看见了武王陛下……
“从今天开始,这个世界上不再有‘坟鬼’这个人。”沙雁搀起他,扶着手脚酸软的他坐在桌边,“我去求师傅让他给你一个身份,让你可以留在仙遥门。”
于是,一天之后,仙遥门沙雁所在的院落里多了一个名为溪九的“弟子”,官净月解释是沙雁的弟子,众人虽然惊奇,但深知官净月性格,所以也不再多问。
这个溪九寡言寂语,性子似林逸风般有些冷傲,无论谁上前搭讪都不理不睬,唯独对沙雁惟命是从,但是,因为他本身为人低调,所以也成为不了什么话题人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