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爷，这是。”
看着锃亮崭新的德国造毛瑟手枪，叶开倒吸了一口凉气，十分吃惊。
“没啥大不了的，当年在抗日战场，打小鬼子的战利品。”
老李头嘿嘿一笑，一副轻描淡写根本不值得一提的样子，但叶开却看到了他眼中的意气风发，和当年的风姿飒爽。
看到这，叶开有了很深的兴趣，他上前一把拉着老李头坚实的大手，笑着说道：“李爷，走，咱爷俩找个地方喝两杯，您跟我讲讲这毛瑟手枪的事。”
沿河小区附近的饭馆，叶开和老李头两个人坐在这，他们要了四个菜，一个汤，一人一杯二锅头，喝的热火朝天，兴致高昂。
酒过三巡，老李头变得兴奋了起来，他似乎将之间的麻烦事全都抛在了脑后，用力拍着桌子大声说道：“1938年那会，松江市还没改名叫松江，而是叫松水县，当时鬼子的一个联队就驻扎在市政府那个位置，我在7181团史宁伟团长的手下任职炮兵连长，手底下有个百十来号兄弟。”
那是一个混乱的年代，是全国抗日战争达到最高潮的时刻，松水县是附近重要的战略位置，所以在这里有一个完整编制的鬼子联队进行驻扎。
和这个联队进行对抗的是国民党军7181团，当时的7181团团长叫史宁伟，是一名极其出色的将领。
在他的领导下，7181团大破鬼子的联队，将大半个松水县都控制到了自己的手下。
不过，鬼子联队的装备十分先进，炮火机制更是无人匹敌，7181团虽有完整的炮兵建制，但长时间得不到补给，整个团队上下也就只剩下十几门山炮，野炮。
至于炮弹，那就更少了，不到万不得已的时候，从来不肯拿出来使用。
老李头是7181团的炮兵连长，手底下人不少，但炮却少得可怜。
他是兰河县人，是跟着大部队进到松水县的，到了松水之后，大小战役倒是到了机会，跟鬼子也拼过几次刺刀，但是他的老本行却一次都没有用到过。
让一个炮兵连长，不用跑，而用刺刀跟人家对拼，虽然横竖都是啥鬼子，但这对老李头来讲，这心里却总是痒痒的，总想着狠狠的打他娘一炮。
终于，这样的机会到底让老李头等到了，驻扎在松水县的鬼子联队突然换防，来了一个编制不够完整的惨队。
这对7181团来说，是一个千载难逢的机会，团长史宁伟果断下令，全团出击，在鬼子换防的当天夜里发动奇袭。
为了全歼鬼子联队，彻底控制整个县城，史宁伟允许老李头动用火炮，不过要他一定要等到何时的时机，并且不能浪费一颗炮弹。
得到这个命令，老李头双眼放光，立下了军令状，他带着炮连的兄弟一早开拔，不等大部队到位，就先一步埋伏了起来，只等着换防的鬼子出动。
凌晨时分，第一枪终于打响了，躲在草丛里的老李头异常兴奋，他看着鬼子驻地方向穿来的烟火，心中激动。
可让他意外的是，团长史宁伟忽然发出命令，让他带人立刻撤回去，原因是在西南方向有鬼子的两个大队摸上来了。
原来鬼子是跟7181团扔了一个迷魂烟，让他们自投罗网，在得到这个消息之后，老李头愤恨的带人开始撤退。
可就在他快要回到阵地的时候，就在现在沿河小区的边上，看到了正在过河的两大队鬼子。
当时的河水正值涨潮，鬼子的卡车开不过来，他们从卡车上搬下装备，砍断附近的树木，准备搭建一个临时的木桥。
看到这，老李头毅然决然的让部队停了下来，他想，如果让这批鬼子顺利过河，同联队进行合围，他跟炮兵连倒是能逃出去，但在前后夹击下的7181团可就彻底的遭了殃。
他趴在草丛里犹豫了很久，最终决定一口气轰了这两个大队的鬼子。
老李头不是冒险一试，而是有他自己的想法，鬼子的两个大队人数众多，又是轻装上阵，所以机动性极强。
但也正是由于机动性的关系，给他们带来了最致命的伤害。
河水汹涌，足以吞没整量卡车，老李头打算坐等他们修桥，在他们准备过桥的时候，一口气轰过去，炸断浮桥，把他们全都放进河水里。
想到这，老李头当机立断，把十几门野炮，山炮一字排开，亲自调整炮火位置，上弹装膛，让手下绷紧神经，随时听候他的号令。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了，不到一个消失，鬼子的浮桥做好了。
果然就如同老李头所想的那样，鬼子翻身上车，打算过桥。
看着闪烁的卡车大灯，老李头的手心攥的紧紧，他后背充满冷汗，只等待那最好的开炮时机。
终于，在第一辆卡车即将达到对岸，最后一辆卡车的半个身子还在对岸的时候，老李头忽的一下站了起来。
只见他一脸狰狞，伸手指着浮桥，口中厉声大叫道：“开炮！”
“开炮！”
“开炮！”
“轰！”
“轰！”
黑暗中，十几发炮弹从天而降，就如同神兵天降，落在了鬼子的卡车上。
火光冲天，气浪倒卷，所有的炮弹无一落空，全都精准的打在了卡车上。
一连串的爆炸将浮桥炸断，波涛汹涌的河水如同下山的猛兽，将两个大队的所有卡车全部吞没。
卡车爆炸，汽油散落，河面上一片火海，整整两个大队的鬼子全都被活活烧死了。
站在岸上，老李头的一张脸被火光照的通红，他洋洋得意，兴奋的溢于言表。
“之后呢，松水县拿下来了么。”
叶开听的出神，意识好似随着老李头飞入了那个年代，他猛喝灌了一口白酒，听的心潮澎湃。
老李头嘿嘿一笑，跟着喝了一口，他双眼放着精光，好似当年的那一幕还是昨天。
“灭了这两个大队的鬼子，我又带人回去了，在临近鬼子驻地的时候，碰到了撤回来的团长，我把消灭鬼子的事告诉了团长，团长骂了我一句然后又给了我一巴掌，之后便带着兄弟们重新杀了回去。”
说到这，老李头的眼中回忆更浓，他看着叶开仿佛在喃喃自语：“松水县打下了，团长奖励了我一把枪，就是现在的这柄毛瑟，回想起他当时给我那一巴掌，是害怕我出事啊，这么多年过去了，也不知道团长他这些年过的好不好，应该会很好吧，毕竟不用为生活的辛苦而奔波。”
讲到了这里了，老李头眼中的光芒变的越来越暗淡，他似乎想到了一些沉重的事情，模样重新变回了那个邋遢的脏老头。
看到这，叶开知道，老李头的故事还没有完，松水县之后的事怕是就要涉及到内战和革命了。
叶开知道，后面的事不会太轻松，说不定整个团队因为某些关系而彻底解散，而当年的那些人，或许也死的死，逃的逃。
“李爷，当年的战友您还记得都叫什么么，说不定我能帮您找到他们。”
叶开忽然想起了龙江省的霍家，如果是在龙江省发生的战役，省军分区应该有相应的记录吧。
不过，叶开对这件事并没有抱有太大的信心，毕竟，在这期间还有那次革命。
要知道，那场浩劫，可是让很多材料都付之东流，彻底的被毁掉了。
“彭山，张峰，苏杰，张天德，对了，要说谁还能活着，怕就只有我当年的小警卫员吧。”
一口气说了好多个名字，老李头一直在摇头，可是突然间，他的眼前飘过一个人影，那是他当年的警卫员。
“警卫员，叫什么？”听到这，叶开眼前一亮，追问道。
如果说是警卫员的话，应该是年纪最小的，还真是最有可能活下来的。
“他是我从鬼子的刀口下救下来的娃娃，给我当警卫员的时候才八岁，算一算，现在也有七十多岁了吧。”
老李头眼中尽是回忆，看着叶开喃喃道：“那时候也没个什么名字，我一直叫他狗蛋，不过，我记得我们团的政委好像给他起了一个名，具体的记不清了，就知道叫霍什么的，算了，要是能碰到，就算我们爷俩的缘分，要是碰不到，那就等以后在地下再见吧。”
老李头说的甚是悲愤，他一口喝干了杯里的白酒，摇摇晃晃的站了起来。
外面的雪还在下，老李头带着回忆躺在了冰冷的铁皮房里，叶开不忍看他这般，让史翔文把他带回了家里。
送走了老李头之后，叶开拨通了郑小帅的电话，他把和人约战的事讲了一下，让他做个准备。
挂断了郑小帅的电话，叶开犹豫着拨通了霍明明的电话，他把老李头的事跟他讲了一下，让他在军委问一下龙江省有没有姓霍的，小名叫狗蛋的老一辈人。
“龙江省整个军委的老家伙里，就我爸姓霍，等等，你说他小名叫什么，狗蛋，靠，那不就是我爸么。”
电话里，霍明明吃惊的大声怪叫道。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