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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8章 咫尺天涯

转眼到了深秋,天气渐冷,冷风吹得人不由得耳朵生疼,思雨在院子里弹奏古琴,伊子轩轻步走至思雨面前:“思雨,我听说林子俊下个月就要成亲了,和时家的大小姐。”

思雨觉得手指发疼,好像琵琶的弦变成了锋利的刀片,停下弹奏,她面无表情地看着伊子轩问道:“那又如何?”

伊子轩从思雨的表情中看不出任何的情绪,原以为,她会对这件事有所反应,现在看来,好像是自己多心了。

思雨不再说话,只是静静地坐在石凳上。一直到太阳渐渐西沉,休息了好几日,却想不到这日有人登门拜访,让她再回醉仙楼表演。

出人意料,思雨并没有拒绝。

自从在时任远面前露面以后,时任远经常来梦苑看她演奏,而且常常带着一些人,让其他的人无法接近自己,每次演出完,时任远只是命人送上丰厚的赏银,而后悄悄离开。她感觉,时任远在自己的身上找寻着母亲的故事,他的眼神总是温柔的望着她,她看向他,感觉他在回忆自己和安若离的过往,喧闹的场子只有他们二人。

思雨耐心地等待着他来找自己,她迫切地想要知道母亲用尽一生爱着的是怎么样的男人,可是,时任远每次听完她演奏便离开了醉仙楼,始终没有靠近思雨,她和自己的亲生父亲之间只有几步之遥,可是彼此之间的距离却是那样的遥远,她终于明白了一个词语的含义:咫尺天涯。她看着时任远的背影,询问自己:什么时候,他的背影竟是那样苍老。

夜晚的醉仙楼,是一些人逃避现实的地方,是一些人想要醉生梦死的地方,但是没有人在梦苑会得到真正的快乐,因为现实已经提醒着他们,黑暗就要来临。

这一晚,时任远没来,林业平没来,时俊逸没来,林子俊没来,来的是平洲城内的首富马远镇的儿子马硕,这是一个心无大志,迷恋女色的败家子,狂妄自大的他带着一批人来到梦苑,在思雨表演的地方大把撒钱,边撒钱边说:“老子今天来捧莫离姑娘的场,你们拿了老子的钱赶紧滚。”醉仙楼内的人没有人敢违背马硕的命令,连忙仓惶地离开了梦苑。

醉仙楼的人都开始捡钱,场面一度陷入混乱。

马硕走向台上,面带着调戏的笑意说:“莫离姑娘,老子有的是钱,你要跟了我,何苦要在这里卖艺,跟了我,我包你一生一世有享用不尽的荣华富贵。”

思雨维持着风度回答他:“莫离要的不是荣华富贵,而是自由自在,所以感谢公子好意,我想要的,你怕是给不了我。”

马硕带着几分醉意去拉扯思雨,“真是给脸不要脸,今儿个,我要你是要定了。”思雨扔下古琴,连忙向外跑去,马硕带着他的随从一路追去。

思雨快速地往旧宅跑去,她想去找伊子轩,如果伊子轩在这里,一定不会让她受到这种委屈,于是她快步向家跑去,马硕和他的人则紧紧追在后面,边追边说着脏话。

当思雨看到了方宅两个大字时,心里产生一种压抑已久的感觉,那个地方那样的富丽堂皇,围墙的那头是荣华富贵,是一个无人敢欺凌的地方,她的亲生父亲就在那样的地方,而她此刻却拼劲全力地逃避着别人的欺辱,她突然有一种冲动,想要跑进时家的宅子里质问时任远:你看到了吗?你的女儿在被恶人追赶,她为了保持自己的自尊和清白在逃离命运的苦海,然而这样的苦涩全部因为你对母亲的背叛,你是否会被良心谴责?午夜梦回的时候,你是否会梦到母亲苍白的脸,是否会感受到她对你的恨意?

思雨拼劲全力向前跑去,一辆汽车正好从边上快速驶过来,思雨一时避闪不及,被汽车撞到摔在地上,汽车的刹车声响彻天际,打破了宁静的街道。

马硕的人已经跑到了思雨的身边,时俊逸从车门走出,他原本准备去林府找林子俊却未曾想到车刚开出宅院就撞到了人,下车竟看到思雨躺在地上,她的脸上,手上都是伤,一群人围在思雨的身边,脸上得意洋洋地笑着,像是猎人捕获了猎物般兴奋,他对手下的人说:“把这女人给我抬回去,我要和她好好玩玩。”那些人准备搬动躺在地上的思雨,时俊逸的司机下车大声叫喊着:“你们想要干什么?也不看看这里是什么地方,敢在这里闹事,不想活了?”

马硕还没有清醒,还不知道思雨被车撞了,只以为思雨摔倒了,并不知道这一摔思雨已经没了半条命。方宅的守卫将那些人全部打到在地马硕开始的时候只是愤恨地骂着,转而变成求饶,马硕的人已经落荒而逃,马硕治好任由时任远发泄愤怒,时任远听见管家忠叔劝阻着:“少爷,别打了,快来看看这个小姐,她好像伤得很重。”时任远从愤怒中清醒了一些,踢了马硕一跤,愤恨地说:“滚。”马硕爬起,然后摔倒,倒真的滚了几圈,连跑带滚地落荒而逃。

时俊逸跑到思雨的身边,又急又担心,思雨已经昏厥,身上流淌着鲜血,他担心地唤着她的名字,“思雨,你醒醒。”

“少爷,把这位姑娘先抱进去吧,我去请大夫。”车夫建议到,时俊逸小心地抱起思雨,路过院子时,撞见了时任远,月光将思雨的脸勾勒地分外苍白。

“怎么回事?”时任远皱起眉头看着眼前的一幕。

“爹,思雨被我的车撞了,伤得不轻,现在要赶紧医治,我抱她去客房。”

时任远忙说:“还去什么客房,你的房间就在这里,直接抱到你的房间,快去请大夫。”时任远的语气充满着焦急和担心,他的焦急很担忧不亚于时俊逸的。

时俊逸小心地将思雨抱到榻上,他的心越跳越快,好像要从心口跳出来,他在心里不断地祈祷着:千万不要有事。

大夫很快进来,查看思雨的伤势,时任远和时俊逸焦急地在一旁等着,感觉这一晚漫长得像是好几年。

大夫诊断完毕对时任远说:“这位姑娘,内脏受到撞击,幸好没有骨折,需要好好调理。”

时任远道:“快些开药,务必将她治好。”

大夫道:“我尽力而为。”说完在管家的带领下开药方。

时俊逸走到床边,满心心疼地看着思雨,时任远愤怒地问:“是谁撞了她?”

时俊逸道:“不知道是谁撞了她,只知道,她是在躲避追赶中被撞上的。”

“是谁要追她?”

“不知道,我已经让忠叔派人去跟踪那伙人,我一定不会放过他们。”时俊逸满脸愤怒,像是一口火要从心中喷出。

思雨半夜开始发烧,方宅的丫鬟忙活了一晚,为思雨换衣服,包扎她的伤口,时任远和时俊逸一晚不眠不休,惊动了方萍,大清早,当她来到时俊逸的房间,看见趴在桌上熟睡的时任远,和守在床边的时俊逸。

“逸儿,发生了什么事?”她担心地问。

时俊逸起身去搀扶方萍,时任远醒了,看见躺在榻上一动不动的思雨,连忙跑到床边,轻轻呼唤着:“思雨,思雨,你醒醒。”

时俊逸安慰着时任远:“爹,思雨她没事,烧已经退了,伤口也包扎了,药也喝了。”时任远这才松了一口气,“那就好。”当他看到满脸疑惑的方萍时,脸上又露出一贯的严肃,“你不在房间休息,到这里来做什么?”

方萍心里突然感到一丝酸涩,强忍住自己的怨气,她生病的时候,他何时来看过自己,现在,却守着一个不相干的女子一晚未眠。这样的难堪要方萍如何忍受?

“她是谁?”方萍的语气里充满着质问。

时任远一时不知要如何回答,难道要告诉她,这个躺在榻上的女子是自己的女儿吗?

“娘,她叫思雨,是我喜欢的女子。”时俊逸回答。

方萍看向时俊逸,眼神种有种惊喜,“是你喜欢的女子?喜欢到何种程度了?”时俊逸坦白地回答:“喜欢到非她不娶的地步了。”

“不可以。”时任远焦急地说。时俊逸好奇地问:“为什么不可以?她是世间难得的好女子。”

“可她是艺女。”时任远随便找出了一个理由,多么可笑,自己的残忍造成的悲剧,今天却变成了反对自己儿子婚姻的可笑理由。

时俊逸回答:“爹,你送我去学习西学,就应该知道,中国的门第之说是多么可笑了吧,婚姻难道还在乎身份吗?”

时任远一时找不到言语来回答时俊逸,只好说:“你要娶她,也得人家愿意,现在她躺在榻上,你说的这些话岂不冒犯了人家姑娘?”

方萍安慰着时俊逸:“俊儿,有什么事,也得等她好了再谈,对不对?”

早已苏醒的思雨听到了这番谈话,心里出现了一个想法,顺水推舟,既然时俊逸对自己有情,而介于自己和时俊逸的姐弟关系,如果接受时俊逸,时任远一定会反对到底,到时候逼着时任远说出自己的罪孽,可以让时家家无宁日,岂不是最好的报复方法?

时俊逸的床温暖舒适,想着自己和母亲居无定所的过去,这样生活的反差,让思雨全身的疼痛更加得厉害,她一阵阵反胃,吐了一地,时俊逸夫轻轻拍着思雨的背,心疼地问:“思雨,你好些了没有?”

思雨身体一软,靠在时俊逸的怀里,闭上了眼睛,丫鬟端来了水,时俊逸细心地喂思雨喝水,扶她躺好。

时任远将这一切看在眼里,心中五味杂陈,但是这个时候,他只能沉默,心想着一切等到思雨康复以后再说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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