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你不是我兄弟,我兄弟不是这样的……”穆言其看着相处十几年的兄弟突然间面目狰狞,不敢相信眼前的事实。
“哈哈……你兄弟,以前你二弟是不是谦卑恭顺,温文尔雅,视金钱权势如粪土,重情重义……哈哈,重情重义,眼睁睁看着深爱的女人被抢走,还当做什么事情都没发生……哈哈……”冯河源倚在房梁上,轻笑着,像是在嘲弄什么,“是不是这样……哈哈哈……”
“是因为阿瑟吗?”穆言其似有所悟,“你原来一直都是在意的……可是……她已经死了……”
“阿瑟!呵,谁还会在乎一个被人碰过的死女人!”冯河源一把推开穆言其,凑到他脸上,轻声道:“如今,你二弟要的,是这帝王谷的权势,所有的权势……不是一个已经入了土的女人,你懂吗?”
“……”穆言其木然。
“不懂就离我远点,不要在我面前惺惺作态!”冯河源已近疯狂,一掌劈向穆言其,这一掌出其不意,穆言其来不及躲避,从房梁上跌落了下去。
“这……”仿佛是有些不忍,冯河源不可思议的看向自己的右掌,自房梁上跃下。
空荡的大街上,唯有一滩血泼洒在地面上,在月光里泛着幽光,冯河源四下回顾,看不见人影,最后看向天璇街的方向,冷冷的道:“下回再插手,可没这么幸运了!”
“阁下确实有点像他,恭敬,有耐性,只是……”
“只是什么?”
“呵,下面的话,并不是人人都可以听到的……”
“……倘若苏前辈助在下成功,事成之后,您可以回到以前的地方……”
“哈哈……那已不是苏大胡子该去的地方了!”
“……”
“今晚你去一个地方,倘若能活着回来,就能明白是为什么了!”
“……”
自汪洋酒楼一路过来,大街上空荡而寂静,冯河源脑海里久久无法忘记方才的一掌,不觉回忆起与苏清诀的一番对话,不由得伸出左手看了看,垂下来,十几年的兄弟情谊,真的狠下心来,当真断的容易……
月色昏暗下来,天璇街旁整天昏睡的两老头说今夜有雨,却又道明日晴好万里长天碧蓝无云……他抬头望天,看着突变的天色,一时有些不知所以,天璇街的茅草房已经不能回去,他转过身来,看着正北方向。
几个月来,每天都坐在高处看着这个方向,今夜,好像是第一次站在地面上……昏暗的夜里,高大的帝王府高出所有的房屋,顶部玄色的琉璃瓦擦拭如新,即使月色惨淡,仍旧折射出暗淡的柔光来,即使远在几百米的地方,帝王府重楼院宇的一眼便能看见,就像,就像在十三年前……
十三年前,也是这夜深人静的时候,他抱着冷剑在空旷的院宇里巡查,不远处的阁楼里,唯有她的房间还亮着一丝火光,烛光跳跃在锦缎所蒙的纱窗后,将她清丽端庄的影子投在纱窗前……指腹为婚,相约相守,至死不渝……忍下了家道败落后所有的耻辱,只为有一天能带着她一起走……真的到了那一天,她却弃了他……一句话便弃了他,十几年的感情原来是如此凉薄……呵呵……说断就断……好……好得狠!从今天起,你们不用再欠冯某人什么了……
陡然狂风至,吹动起谷镇万千的草木,紧接着,豆大的雨点便落了下来;一时间,星月昏暗,呼声大作;冯河源站在大街上,丝毫没有离去的意思,仍是看着那一片府址,咬紧牙关,暗自握紧了拳头。
暴雨野兽般咆哮,空寂的帝王谷霎时宛如另一个世界,顷刻间,一身青衣的人已衣衫浸湿,毫无往日的儒雅与温厚;夏夜的雷雨来得快去得也快,不一会儿便风停雨住,安静了下来,雨后微风清凉,轻轻吹拂着湿润的谷镇,冯河源的衣衫也随之渐渐吹干。
“从今天起,你们不再欠我什么了……”冯河源对着暗夜喃喃重复着那句话,冷笑了几声,飘然而去。
这句话,是对着墙角里的穆言其说的,方才一掌,冯河源运出九成的功夫,即使穆言其武功绝顶在他之上,在没有防备的情况下也无法全身而退,重伤之下无法走远,更何况出手的人停在原地没有走远。
“不欠我们什么了……”听着远去的声音,穆言其自墙角里爬出,哇的喷出一口血来,“如果我告诉你真相……”穆言其擦着嘴角的血迹,“你还会这样说吗……呵呵……阿瑟…阿瑟……原来他一直都在意,只是没有开口罢了……呵呵……他忍了十几年,终于发作了……”
十三年前的事情拂面而来……相交……结拜……那样的人,正值,宽厚,老实得除了一个女人,什么都不放在心上,人说他是武学奇才,也竟笑笑当做没听见,只一味守着她,看着她……她的确是难得一见的女子,明白他的心意,放弃显赫的家世跟他走……江湖复杂,飘零无定所,这本是从小锦衣玉食的她从经历过来的,她却以难以置信的毅力忍下来……她说,是因为有他……他敬佩,也羡慕,尽一切力来帮助他们,可是结拜的兄弟不仅老实,还固执的要强,由此很多事情,他只有对她明言,不料这样竟让他误会……好大的误会,一场大醉,吵得昏天暗地,然后他……是她太了解他,还是为了其它,其它的什么……她不让他告诉他,一句话结束了与他的一切,而让无辜的他背负了所有……最后临别一场托付,以为可以融化那些过往……”
“呵呵,阿瑟啊,他原来还是很在意……”阴暗的角落里,穆言其嘴角带血,捂着胸口说不出话来,却笑得畅快淋漓:“放心,我……明天……一定把他给你们娘儿俩带回来……咳咳……该他承担的,决不让他逃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