猴王露面的同时，白猿从我脖子上出溜下来，一步一顿向前迎去，我和秦无鸣对了一下眼神，别看小元宝平时跟个绒毛玩具一样，这几步路走得可是绝对像模像样。我们在它身后，看不见它的样子，让我们惊奇的是，体态足有它三个大的猴王面对元宝逼来，竟后退了一步。
一猴一猿站定之后，突然皆双臂乱舞并吱吱哇哇叫唤起来，声音急促而且听起来很严肃，不过场面略有喜感。猴群虽然更关注猴王和白猿的谈判，不过也偶尔看看我和秦无鸣，因为此刻这半山坡上虽然全是灵长类动物，但我和秦无鸣反倒是最奇怪的两只了。
可能是这种气氛太奇怪，猴王百忙中也瞄过来几眼，哪知它随后转头鼓眼努睛，讶异一声，腾身而起越过白猿，举爪就向我当胸抓来。变故太突然，我根本没明白怎么回事，只下意识地抬臂，刚好迎上猴王尖爪，一阵火辣，小臂上瞬间几道血痕。
血腥味一起，我一直压抑的戾气却再也按耐不住。当时的场景可能在外人看来煞是好看，我挺身玉立，双臂画周天太极，外经脉的几十道剑气突破玄关，在身外凝结成型，月光下银光闪烁，扇面状直指猴群，效果绝对比五毛贵多了。
“我去，诛仙剑阵啊！”
听着秦无鸣这一声欢呼，我心里骂了他三百遍祖宗，这也就是秦始皇不在，否则肯定被他自己的喷嚏呛死。可事实上我一个字也说不出来，内息周身暴行，手臂已完全不受控制地向前展开。
所有经脉都跟爆米花开锅似的，我靠，我不会就这样自己把自己崩死吧？
气剑阵已然发动，就在最大的剑尖距离猴王还有半个韭菜叶的时候，一个白影跳起，借着把猴王撞出去的回弹，扑到我的身上，一团荧光笼罩我的全身。
是元宝啊，我在昏迷前的一刻，还吐了个槽，这小东西平时挂在我身上感觉没两根筷子重，它是怎么把猴王这大块头撞出去的。
等我再醒来的时候，发现自己竟然躺在一张床上，一张虽然简陋，但的的确确是由几块木板做的床。我转动脑袋，这是一个山洞，目光所及的洞壁上嵌入了几块小木板，上面几点烛光闪烁。
我缓慢坐起，揉揉脖子，似乎没什么大碍。突然一声欢呼，紧接着一个毛团扑到我身上，我看着地上几个野果滚动，苦笑，看来我对元宝的吸引力比吃的还大。
我抱着元宝借着微弱的烛火，绕着山洞转了一圈，这里可不仅仅有床，还有用石头和木板垒起来的桌椅，虽然都很简单，但看起来使用不是一天两天了。现在还有人住山洞？
“你醒了！”秦无鸣从洞外走进来，抱着一捆枯树枝扔到地上用石块垒砌的简易火灶里，看着逐渐跳跃变大的火苗，我的心逐渐镇定下来，“这是哪里？”我疑惑地看着他。
“你问它。”秦无鸣竟然指了指白猿，“是元宝带着我们来的，你说我是不是上辈子欠你的，怎么总是我背着你满山跑呢？”
“那，猴——”
“猴王死了。”没等我问，秦无鸣又把话头接了过去，“你说你，不就是杀几只猴子吗，至于把自己憋出内伤，以前也没见你这样……”
“死了——”我黯然，心口一阵绞痛，强压下咽喉中的腥气。秦无鸣把几个野果串到树枝上，在火上翻烤，闻着飘出的果香我思忖着，但不知道怎么回事，总感觉有什么地方不对劲，又说不出来。
看我脸色极差，秦无鸣无奈地叹气，“放心吧，不是你杀的，是元宝，本来它把猴王推出了你的剑阵，但谁知道那老猴子那么不结实，趔趄了一下正好脑袋撞到一块大石头。严格说来算是事故吧，所以，不要内疚，就算是你的仁慈之心再大，也不用因为死个猴子，把自己怄个好歹的。”
我心中暗叹，不是这样的。秦无鸣通过晋嫣日记上读到我“极仁慈”，但他只知其一不知其二。这种仁慈在我体内也是一股气息，老蔡曾分析说，我从小就身怀两种完全相反的气息，可以说是“光与暗同存”，就像是太极阴阳，相协又相抵。
我身上的“黑暗之气”因为跟老蔡夫妻接触过的古代冷兵器上的杀戮之气很像，所以他们总习惯称之为“剑气”。虽然听起来仁慈之气存在不应该是坏事，可事实上这正是麻烦的地方。
老蔡说，我幼年时本来仁慈之气占主导，这也从晋嫣的日记中得到佐证。如果我是被正常人家收养，现在没准就长成了个活菩萨，可偏偏碰到的养父母都“不太正常”，非常愉快地要把骨骼清奇的养女带进江湖。
随着习武，“黑暗之气”逐渐觉醒，甚至开始有盖过“仁慈之气”的势头，按理说应该此长彼消，顺势变个千古坏蛋之类的。没想到“仁慈之气”属铜豌豆的，不仅打不死而且遇强则强，最后两股气变着法的天天打架。
原来即使两股气打架，我在老蔡的导引术协助下还是可以疏导的，哪怕我夜间杀心大起，玩死个啥也没问题。可如今吸收了一大堆乱七八糟的东西，内息乱成一坨翔，说好听的“黑暗之气”好比不受控制的核武器，“仁慈之气”就是自爆系统。
所以如果今天是我打死了猴王，估计我自己也好不哪去。
突然感觉眼前有个东西晃来晃去的，定睛一看，是颗被烤得皱巴巴的山果，被秦无鸣举在我眼前晃悠，“想什么呢，玩面部天气预报呢？”
我接过山果，刚想吐槽这玩意烤了还能吃吗，就见小元宝拖着一个好大的袋子，献宝似的送到我身边。仔细看来，这袋子竟是秦二少的外套，打开我就傻眼了，一大堆好吃好喝，水果个大圆润，放到超市里也得是精包装，甚至还有花生和矿泉水。
什么情况，我穿越了？脑子里突然浮现一个超市里，一排白猿和猴子站在收银台后数钱的样子。
“我们元宝当猴王了。”随着秦无鸣爆料，白猿在旁边咧嘴一笑。
“元宝误杀老猴王后直接就登基坐殿了，你是没看见，猴子太势利眼了，要是会说话当场就山呼万岁了，我们以后就不用担心整死个把猴子的问题了……”
“什么？”我猛地跳起来，揪住秦二少的领子，“你再说一遍！”
秦无鸣卡巴着眼睛，最后还是在奇怪的姿势下，小声重复：“以后就不用担心整死个把猴子……”
竟然是这样，我双手掩面颓坐回地上，终于明白这几天的违和感到底是什么了。元宝见我的样子吓坏了，丢下猴群的贡品，从我臂弯的夹缝里挤到我怀里。
等我说出自己的担心后，秦无鸣嘴里叼着的白梨也惊掉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