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够了!”
叶展一拍桌子站起身来,怒不可遏的指着他吼道:“你给我适可而止!越说越不像话!两年不见你长本事了是不是?你给我记住,他是你父皇!这世上谁都可以指责他,唯独你不行!你…”
“凭什么我不行?他有什么资格当我父皇?一个连妻儿都保护不了的人不配当皇上!做皇上的应该是皇叔你!”
啪!一个响亮的巴掌打在了他脸上,顿时浮现出一个微红的掌印。
叶褚诚直直的盯着叶展,已经被惊得呆住了,手都没有去捂脸,他刚刚一时气急说出了自己的心里话,却没想到竟然挨了打。
自从他四岁那年,皇叔从边关回到兆都,皇叔就把他宠上了天,嘘寒问暖自不必说,就连他的势力也是皇叔一手帮他培植的,皇叔为了他不惜与那个贱人撕破了脸,几乎已经到了正面作对的程度,这样的皇叔在他的心里,是比父皇重要千百倍的人。
可是,皇叔今天竟然动手打了他。
叶展茫然的盯着自己还举在半空的手,久久回不过神来,谁敢动叶褚诚一根头发,他都会让人家死无全尸,如今自己却对他动了手。
抬眼看看那叶褚诚脸上的浅红手印,他懊悔不已心如刀绞,想要上前却又没有勇气,一时间举棋不定。
幸好刚刚太子殿下进殿后,平安就屏退了所有的奴才,只留下了自己伺候着,所以这件事情不会有人知道。
如今叔父两人闹到这种地步,平安自然不敢再留下,悄无声息的退了出去,默默的站在殿外守候,严禁任何人入内。
两人静静的对峙了好一会儿,叶展才上前一步,想要去摸叶褚诚的脸,叶褚诚不出所料的把头转向了另一边,躲过了伸过来的手。
叶展叹了口气,这个孩子就是这么倔强,吃了亏他不说,必会牢牢地记在心里,不讨回来便不会善罢甘休,得了好他也不说,只会加倍奉还。
叶展不由分手的拉过他的手,强硬的把他拽到眼前,毕竟是个孩子,他不可能拗得过高大魁梧的叶展,但是他依然别扭着,不说话,不肯抬头看一眼。
“诚儿,皇叔不会道歉,我自然打你也没有打错,你是太子也是儿子,所谓君为臣纲、父为子纲,你不可以对他不敬,我也不允许你对他不敬。”
见叶褚诚一点反应都没有,叶展无奈地叹了口气,蓝馨,如果有你在,他便不会如此了吧。
你有没有发现他和皇兄小时候简直一模一样,如果没有你,皇兄也不会是现在的皇上了,可是现在我该怎么办?
“诚儿,你要不要听听你父皇小时候的事?”
叶展坐了下来,目不转睛的看着叶褚诚,心中惴惴不安,既希望他愿意又希望他拒绝,毕竟他答应过蓝馨,那是他们三个人的秘密。
那第三个人就是皇兄。
叶褚诚本来心里憋着怒气和委屈,他不想听关于父皇的任何事,他讨厌父皇,他憎恨父皇,可是他嘴上却说:“有什么好听的?他小时候不也是太子嘛!”
叶展闻言心里很不是滋味,父子连心,你口口声声说恨他,可是他在你心里的位置无可替代,只是你不可承认罢了。
“那你可知道他当太子之前是什么样子?”
“当太子之前?他一出生不就是太子吗?”
叶褚诚好奇的问道,他只听说过父皇从小就是太子,但却不知道他是什么时候被立为太子的。
“皇兄是嫡长子,十岁时才被立为太子,十岁之前他都没有见过父皇,是我母妃将他抚养长大,所以,你比他幸运的多。”
叶展说着说着就回想起那日,皇兄第一次见到父皇时的情景……
圣治帝叶霖的生母贵为皇后,却从不得宠,先皇自大婚执政之后就一直冷落她,一年到头她都见不到先皇,而先皇似乎也想不起这位皇后,叶霖出生之日,先皇只匆匆的看了一眼随口说了个名字就离开了。
因为先皇宠爱的贤妃也是同一天生产,同样也生了个儿子,仅仅比叶霖晚了半个时辰,叶霖差一点就不是长子了。
皇后生产后身子一直不好,再加上每日郁郁寡欢茶饭不思,没过多久就撒手人寰,留下了尚在襁褓中的叶霖。
叶展的母妃是个温婉善良的女子,那时颇得先帝怜爱却膝下无子,见叶霖可怜便向先帝求了来代为抚养,所以叶展出生后就和叶霖一同长大,这也是圣治帝至今信任叶展的原因之一。
之后的数年里,先帝几乎未曾见过叶霖和叶展两兄弟,一门心思扑在贤妃和她的儿子叶君身上,可惜这叶君福薄,在叶霖十岁那年突然夭折,贤妃也因为经不起丧子之痛而得了痴心疯,先帝悲恸不已,竟然卧病数日。
叶展的母妃便带着两兄弟去探病,那是他们两兄弟懂事后第一次近距离的看先帝。
叶展清楚的记得,皇兄握着他的手在不停的发抖,明明冰凉冰凉的,却又生出很多汗,黏滋滋的感觉令很不舒服,他的目光一可也未离开过先帝,眼里没有恨意而是渴望,一种希望得到重视的深切渴望。
当时的叶展被皇兄的目光吓了一跳,他从没想过皇兄会有这种想法,皇兄一直都在说:“他不是我父皇,我恨他,恨他害死了母后!”
在叶展的眼中,今日的叶褚诚便是昔日的叶霖。
他们父子俩唯一的不同,就是叶霖的身边有一路陪着他风雨同行的蓝馨,叶褚诚则没有,他的身边只有一位皇叔而已。
皇兄,只有我知道你不是不想见自己的儿子,你是不害怕见到他就会想起蓝馨,对不对?
可惜你错了,你越不想见就越难忘记。
皇兄,我曾经把蓝馨输给了你,如今我却赢了她的儿子,而你呢,蓝馨不在了,你便什么都没有了……
到头来最后的输家,还是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