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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章 占示死期

“想要跳下去吗?”

“老婆孩子都在家等我,怎么可能做这种傻事?”

幽河岸风生酒馆,中年男人站在凭栏旁,遥望着这座城市夜色中闪烁的灯火,已经在这里经营了十几年,却始终觉得是那么熟悉又陌生。

旁边突然来到的人影,长长的微微卷曲的黑发泛着光泽,人影戴着黑色口罩遮挡着脸,双眼微闭,体型轮廓中隐约透露着俊俏无比的气质。

“可你的眼神已经放弃一切了啊。”

“怎么会?不过一场小小的经济危机,我随时都能东山再起。”

中年男人那饱经世事的脸上是淡定从容的微笑。

“我相信,只是那还是你心想要的吗?”人影似乎并不是在担心中年男人会自杀。

“这个世界,这个酒馆,这一切就是你想要的吗?你的野心远不仅于此。”

人影的话似乎击中了中年男人的什么,“你是什么人?”

“我们曾为这个世界留下的一切,就让后人去守护吧,如果他们连这都做不到,那么这个世界也就没有存在的价值了。”人影的声音平静,却充满着某种强大的力量。

“和我一起吗?去创造新的世界!”

人影有几分魅惑的歪斜了头,面向中年男人,缓缓用手摘掉一边口罩,慢慢睁开了双眼。

中年男人惊呆了,那是他此生从没有见过的清澈宁静又深远流长的美丽双目,仿佛在数以万年的宇宙岁月中一直存在的浩瀚星空,他此刻坚信,跟随着这双美目,定能到达真正的纯净世界。

“相信我,死并不是终结,而是新生,跳下去,跟随我开启新的世界。”

随着声音的落下,中年男人没有一丝犹豫和留恋,那么释然的纵身一跃跳下了幽河,紧随着他落下的,是一个黑色的螺旋状标记,像八卦的一半。

已是傍晚时分,唐三常来到诸葛算卜屋,赵子弄同他一起进到晴明的房间,晴明坐在沙发上,身上的伤势明显已经好转,九耳卧在一旁。

在中间的茶几上,多了一个木质物件,下面为方盘,中间有一个半圆球型,那正是占卜用的六壬式盘。

并不清楚晴明何时拿来的,但即便是晴明,也不可能将所有复杂的事情都能通过掐指进行神算。

掐指是通过事情发生的时间将奇门遁甲中的天干,地支等演算到指节中,昨日晴明断言被猫妖带走的邹鱼不会有生命危险,是通过平时观察中邹鱼的面相、命相和事发后的掐指演算得出的。

不仅如此,晴明因为知道对方的目的是彼世之门,而邹鱼身上的灵力晴明最是清楚,因此推测,对方应该不会伤害邹鱼。然而,想要知道去何处寻找邹鱼,一方面让四方神兽和唐三常打探消息之外,自己也想占卜一下看看。

“诸葛,你在做什么?”赵子弄先问到。

“你这都不知道,这是六壬式盘,一看就是占卜。”唐三常拍了一下赵子弄得意的说着。

“这就是六壬式盘啊,听说过,但还是第一次亲眼见。”赵子弄看着晴明一点点拨动着六壬式盘的圆球部分,突然晴明停止了动作,愣住了,“‘诸葛,算到什么了?”,赵子弄不解的问到。

“‘死期?”晴明也是因为过于惊讶,脱口而出。

“‘什么?”赵子弄和唐三常听到这样的回答同时惊叫。

晴明这才回过神来,放下因惊讶停在式盘旁的手,对他俩平静的说到“‘啊,并不是小鱼的!”

“那是谁的?”两人更加疑惑。

“我的。”晴明微微一笑。

“这怎么可能!”两人同时双手拍打茶几桌面,弓着身体用质问的神情望着晴明。

“喂!晴明,到底怎么回事?”

听到晴明回答的九耳也禁不住抬起头来询问到,因为九耳比其他人都要清楚晴明的占卜是很准的。

“哈哈哈,占卜就是这样暗示的,难得我好久没有占卜了,没想到一占卜就是死期。”晴明完全不顾众人的担心,竟笑着打趣。

“晴明,会不会因为很久没占卜,所以占错了?”唐三常不愧是个乐天派,这样解释似乎很合理。

“谁知道呢?哈哈哈!”晴明似乎并不在意。

“和尚,你有发现什么吗?”晴明撇开话题,转而问唐三常。

“说来奇怪,那天后,景观城变得异常平静,连个鬼影都看不见。”唐三常无奈的耸肩。

“今晚我和你一起出去看看。”晴明突然决定。

“那我也去”赵子弄接过话来。

“子弄就和九耳待在这里,毕竟这里需要有人看守。”晴明阻止了赵子弄。

“晴明,可能真的会死!”九耳带着一点生气,声音很低沉。

“那也是没有办法的事啊!”晴明毫不在乎的回答。

晴明和唐三常并肩走在熟悉的街道上,这样的场景以前也曾有过,那时他们遇到了因为被现世的人遗忘而面临消失,心生怨念而堕落成鬼的灵。

而今天的景观城正如唐三常所说,异常平静,连晴明耳中传来的彼世的声音也只是平常的生活话语,并没有什么特别之处。晴明和唐三常就这样走过一条条街道,他们今天反而希望能发现什么蛛丝马迹,不甘心这样无功而返。

而另一边的诸葛算卜屋,赵子弄正收拾着院坝里的桌椅,这时一个黑影出现在他身后,赵子弄察觉到,正回头看过去时,紧握的拳头正快速朝他的鼻梁飞来,赵子弄快速伸出手掌接住了拳头,用手往后用力一拉,黑影踉跄向前飞扑过去,四步之后稳住了身体。

“呵呵呵,小子,身手越来越好了啊。”黑影竟笑了起来。

听到这个声音,赵子弄像遭受到雷击般惊愕了,继而问到“什么人?”

黑影转过身来,一个稍显发福的中年男人带着狡猾的笑容望向赵子弄。

“老爸?怎么会?难道你是…鬼?”赵子弄惊讶不已。

中年男人走到吧台前明亮处坐下,“不是鬼,是魔,因为我是自杀的。”一脸轻松的说着。

赵子弄原本惊讶的脸此刻瞬间变得愤怒起来,移步来到吧台里面,“混蛋老爸,亏你有脸说,这种不负责任的行为,老妈也因此病故了,你怎么能这么轻松。”

“每个人都只能陪你一段旅程,迟早是要失去的,我只是先走一会啊!”

“而且,没想到你把这里经营得还不错。”中年男人并没有任何悔意。

“那你今天回来干嘛?难道是想你这个儿子了?”

赵子弄一脸不爽,身体却不由自主的递给中年男人一杯水,玻璃杯被狠狠的放在吧台上,溅起点点水花。

中年男人伸出左手端起水杯,手背上有一个非常显眼的黑色标志,像八卦的一半,赵子弄注意到了那个标志,显出几分在意的神情。

“子弄,放弃这家店吧!把彼世之门交给我们!”听到中年男人突然的要求,赵子弄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老爸为什么知道彼世之门,‘我们‘又是谁?难道掳走小鱼的事老爸也有份?”赵子弄已经完全被弄糊涂了。

“掳走小鱼?并不知道是什么。”中年男人回答到,“彼世之门是我放弃现世,想要创造理想世界的必经之门。”

“什么理想世界,都是鬼和灵的世界哪里理想了?”赵子弄几乎是吼的。

“是理想的,纯净强大的魔之神正统治着彼世,灵的世界很纯粹,如果心生丑恶就会变成鬼,魔神能消灭他们。简单的世界,不需要被生计和现实折磨,我们不老不灭,不觉得就像神生活在天堂一样吗?是人类想要的终极世界。”

“没想到老爸你这么天真,我还是觉得有血液流淌的温暖感才叫活着。”赵子弄不愧是热血青年。

“等你到我这年纪,看过太多人类的丑恶面,就不会这么想了。”中年男人缓缓喝了口水。

“抱歉,老爸,现在这个店的老板并不是我,所以你劝我也没用。而且老爸,你颠覆了这个现世,岂不是要让你儿子也跟你一样自杀吗?”赵子弄实在不理解混蛋老爸的想法。

“哈哈哈,既然这样,小子,可要保护好你想要生活的现世啊,老爸我可是会不遗余力地创造我想要的世界。”男人说完,便消失在了夜色中,留下赵子弄在心里反复思考着老爸最后的话。

晴明和唐三常又走过了几条街,依然平静得没有半点异常,正想着只好先回去了,“晴明,前面那个小孩…”唐三常突然对晴明说到。

晴明朝着唐三常所说的方向看去,约摸七八岁的小女孩,圆圆的短发背影像极了小邹鱼。唐三常急忙跑上前去,跑到小女孩面前,兴奋的叫起来:“小鱼!晴明真的是小鱼。”

晴明快步走上前来,看到邹鱼的瞬间,晴明眉宇间表现出一丝犹豫。邹鱼明明看到唐三常的瞬间毫无反应,却在看到晴明的瞬间,开心的露出笑容叫了一声“晴明”,随即扑到晴明的怀中。

晴明想要接住她的双手还停留在半空中,只觉一股冰冷的刺感侵入身体,晴明表情惊讶,邹鱼笑着从晴明的怀里慢慢离开。

随着邹鱼的身体离开晴明,小小的右手抽离,鲜红的颜色一点点浸染着晴明腹部白色的棉麻衬衫,逐渐扩大,已经是鲜红一片。

唐三常整个惊住了,一把抓住邹鱼的右手腕,邹鱼挣扎着甩开,流着晴明鲜血的小刀差点划到唐三常的手臂,邹鱼慌忙跑开了。

唐三常无暇顾及邹鱼,“喂,晴明,你怎么样!”

晴明一手结剑印止住了流血,唐三常顺势拦下一辆车,将晴明送往医院。

小邹鱼跑到一个深巷里,仅留有一小束长发的短发男人摸着邹鱼的头,“这么简单的操纵术他都避不开,还是说故意不避开呢?”,男人轻轻的自言自语。

唐三常扶着腹部缠着绷带,极度虚弱的晴明回到诸葛算卜屋,将晴明放在沙发上躺下。

赵子弄见此状追着进了里屋,“发生什么了?怎么会伤成这样?”

九耳此时也高抬着头,准备听事情的经过。

“我们看到邹鱼小丫头了,只是…”唐三常顿了一下。

“只是什么?”赵子弄迫切的追问。

“只是她给了晴明一刀。”唐三常有点痛苦的回答了问话。

“那只是简单的操纵术。”晴明轻声补充。

“切,结果还是发生了,晴明的算卜从来都很准。”九耳依然有点生气。确实,如果不是邹鱼的力道和身高都不够,晴明必死无疑。

“那诸葛没事吧?”赵子弄继续问到。

“没事,医生说躺一个月就好了。”唐三常故作轻松的说着。

“额,诸葛,其实,你们走后,我见到我的死鬼老爸了。”虽然感觉不是时候,赵子弄还是想对晴明说明情况。

“混蛋老爸竟然让我放弃这个地方,让出彼世之门。”没等晴明回答赵子弄继续说着。

“为什么?”唐三常倒是迫不及待的问到“难道幕后主使是你老爸?”

“我不知道,但他说要建立只有魔和灵的永恒世界。”赵子弄突然顿住了,像在等待晴明回答。

“还有提到谁吗?”晴明轻声问到。

“好像有个魔之神,统治着彼世。”赵子弄有点不敢确定的说着,“对了,死鬼老爸的手背上多了个奇怪的标志,以前明明没有的,黑色的螺旋状,看着就让人很在意的标志。”这个标志正是将晴明吸进记忆的异空间的标志,只是当时赵子弄并没有看到标志,所以并不清楚。

听到这里,虽然仍然不够清晰,但晴明依稀觉得事情逐渐明朗起来,“如果我没有记错的话,子弄你父亲是自杀的吧。”晴明想要确定似的问到。

“是的,诸葛,我一直觉得奇怪,既然他们的目的是彼世之门,颠覆现世,为什么不一早下手呢?父亲自杀时晴明还不在这里啊。”赵子弄不解的询问晴明。

“问题就在这里,那是因为,彼世之门对于现世和彼世来说都太过危险,除了守护神兽,现世和彼世的人都不知道彼世之门在何处。灵力强大的术士可以大致找出彼世之门的大体位置,但也不能找出具体的地方。”晴明停了一会。

“所以他们才释放强大的鬼气,彼世之门所在之处,鬼气会比别处显现得更强大。太过强大的鬼气也可能破坏掉彼世之门,所以神兽才采取措施,找术士帮忙加固封印。不过从现世破坏彼世之门要比从彼世破坏容易得多,因为强大的鬼气需要无数的灵堕落成鬼。猜得没错的话,也正是因为我的突然的出现,才让他们确定了彼世之门之所在。”然而晴明猜得一点没错。

“那他们为什么不直接攻击神兽问出彼世之门呢?”唐三常突然问到。

“呵呵呵,和尚思维还真单细胞。”晴明笑了笑,“神兽是人类延续至今的信念形成的神体,是不会死的,即便杀死也会重生,会失去以前的记忆,但是唯独守护的使命不会忘记,因此威胁神兽是没有用的。”晴明耐心的解释到。

“那为什么神明都不管呢?”唐三常完全不顾晴明笑他继续问到。

“哈哈哈,和尚此刻还真是幼稚呢。”晴明笑着,因为腹部的伤而表情痛苦起来。“

神明和彼世是没有交集的不同的存在,神明因为人类的信仰以及自身的伟大功绩,被长久的纪念着而凝结成的神体。他们指引正确的道路,有时会依据人类信仰的正确意愿而行动。比如你祈愿神明消除作恶的鬼怪的时候,他们的光芒就会产生效力。但就神明本身,是没用清除鬼怪的义务的。”

“原来是这样啊!”唐三常像完全明白了似的点了点头。

“你们放过受了重伤的人吧,让我休息吧!”晴明确实有点疲惫了,因此唐三常和赵子弄便就此离开,回到各自的地方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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