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
当她来到女厕所门口时，发现门是虚掩着的。透过门缝，厕所里黑糊糊的一片，什么也看不清。
吕燕又回头向身后看了看，咽了口唾沫，然后拉开了厕所的门。
当她拿着手电筒小心地走进厕所时，突然发现一个黑影正站在厕所的角落里。
吕燕的尖叫声划破夜空，响彻云霄，几乎把所有人都惊醒了。林帅是第一个从房间里冲出来的，当他跑到女厕所门口时，看到吕燕蜷缩在地上，身体抖成了一团。
“怎么了吕燕？”林帅急忙上前把吕燕从地上抱了起来。
“鬼，有鬼！”吕燕吓得钻进了林帅的怀里。
这时，杂乱的脚步声从院子里传了过来，苏文海拿着手电筒和杨明剑也跑了过来。
“发生什么事了？”苏文海的脸色铁青，显然被吕燕刚才的叫声吓住了。
“吕燕说厕所里有东西。”林帅把吕燕扶到杨明剑的跟前说，“你扶着她，我看看里面究竟是什么。”林帅说完，从苏文海手里拿过手电筒，向厕所的门口走去。
“小心点林老师。”刚刚从院子里跑过来的沈楠和赵萌萌不无担心地在后面提醒道。
“咱这么多人，即使真的有东西在里面，咱也能对付。”杨明剑一米八的大个在这个雾气缭绕的深夜显得特别的高大。
当林帅刚刚打开厕所的门，从里面突然冲出来一个黑影。
“抓住他！”杨明剑把吕燕往苏文海身上一推，然后一个箭步冲了上去，照着黑影就是一脚。
“哎哟！”黑影显然被杨明剑飞起的一脚踢中了要害，身子一弯，蹲在地上痛苦地哀号起来。
“怎么听着像曹飞的声音。”沈楠在后面吃了一惊。林帅拿着手电筒往黑影身上照了照，就看到曹飞的脸扭曲得都变了形，豆大的汗珠顺着额头往下淌着。
“曹飞，怎么是你？”林帅急忙把曹飞从地上扶了起来。
“杨明剑，你他妈的疯了！”曹飞没有回答林帅的话，瞪着眼睛对杨明剑说道，“不搞清楚你就动手，你想踢死我呀。”
杨明剑也傻眼了，他急忙走到曹飞的跟前说：“对不起哥们儿，真不知道是你。”
“你大半夜的，跑到女厕所干什么？”赵萌萌突然问道。
“这是男厕所。”曹飞这会儿缓过来一点了，擦了擦脸上的汗说，“你们仔细看看，那上面有字的。”曹飞说完，用手指了指厕所旁边的墙上。
大家走到厕所门前看了看，果然看到在厕所门的旁边墙上写着一个模糊不清的“男”字。
“这怎么回事啊？”吕燕这会儿也从惊吓中回过了味儿，“老唐不是说左边是男厕，右边是女厕吗？”
“老唐的意思是，从大门外面进来，左边的是男厕，右边的是女厕。”曹飞气呼呼地说，“你们这些女人脑子就是简单，理解能力太差。”
“你这话什么意思？”沈楠走到曹飞面前说，“老唐当时说男左女右的时候，也没说是从门外进来还是从门里出去。这跟理解能力有什么关系，你别在这儿胡说八道。”
“那你们长眼睛干什么用的？”曹飞毫不退让，显然对刚才莫名其妙地挨了杨明剑一脚感到冤枉。
“那上面的字那么小，谁能看清，况且还是大半夜的。”赵萌萌替吕燕辩解着。
“那我怎么看清了？”曹飞把身子靠在银杏树上，喘了口气说，“我他妈真够倒霉的，进男厕所还被人揍了，上哪说理去。”
“好了好了，大家都别再说了。”林帅摆了摆手说，“一场误会，天冷，大家都赶快回去睡觉吧。”
林帅扶着曹飞回到了房间。杨明剑那一脚正好踢到曹飞的小肚子上。虽然曹飞身体单薄，一副营养不良的样子，但他却灵活得很，当杨明剑的腿朝他踢过来的时候，他下意识地躲了一下，虽然没有完全躲开，但好在踢得不是太重。看到曹飞没什么事，林帅也回去睡觉了。
当第二天早上，大家聚在饭厅吃饭的时候，林帅发现陈川没有来。
“苏文海，你去看看陈川是怎么回事。”林帅放下筷子说，“赶快把他叫起来。”
苏文海站起身走出了饭厅，向陈川的房间走去。
过了一会儿，苏文海跌跌撞撞地从院子里跑了过来，脸色白得吓人，气喘吁吁地看着在座的人说：“不好了，大事不好了，陈川被人杀了！”
“你说什么？”林帅腾地站了起来，“到底怎么回事？”
“你们快过去看看吧。”苏文海一脸的惊恐，两腿直打哆嗦。
林帅在前，大家一起向陈川的房间跑去。
来到陈川的门前，林帅闻到了一股浓重的血腥味。他扭头摆了摆手，示意女生们都不要过来，然后对三个男生说，“你们跟我进去。”
来到陈川的房间，只见陈川躺在床上，左前胸插着一把锋利的匕首。被褥上有一些血迹，但是不多，显然是在睡梦中被人一刀致命的。
陈川的门没有锁，只是从里面带上了，后面的窗户虚掩着。凶手可以打开门进去，也可以从窗户跳进去。
“你们看这是什么？”林帅正在房间里观察着，外面突然响起了李蕊的声音。林帅几个人走出房间一看，只见在陈川门前挂灯笼的地方，挂着一只手掌大小的史努比。
“是宫嫣！”吕燕尖叫了一声，身子顿时瘫软在了沈楠的怀里。
林帅把史努比从上面取下来，看了一眼吕燕，问道：“谁能告诉我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赵萌萌把前几天在吕燕和陈川的枕头下面发现史努比的事情对林帅说了一遍。
“你们究竟想告诉我什么？”林帅看了看面前的这些人问道。
“她们都说是宫嫣回来了。”苏文海看了看其他的几个人说，“说宫嫣的死跟我们几个有关系，所以宫嫣死不瞑目，变成鬼来报复。”
“你们都是大学生，怎么还能说出这样的话？”林帅的脸色显得很难看，“现在先不要说那么多了，必须赶快报案。”林帅说完，掏出手机看了一眼，然后又放了回去，“我的是联通的号，这里没信号，你们谁的手机是移动的，赶快报案。”
苏文海掏出手机看了一眼说：“我的是移动的号，但是也没有信号。”
“先不管那么多，打打试试。”
“打不通。”苏文海晃了晃手机。其他几个人也各自拿出了手机，但过了一会儿，都冲着林帅摇了摇头。
“下山报案。”林帅略微思索了一下说，“杨明剑，苏文海，你们两个现在就下山，我和其他人在这里守着。”
“好，我们马上就去。”两个人说完，转身向外面走去。
“我也去。”吕燕突然说道，“我一秒钟也不想在这里待了，林老师，让我和他们一起去吧。”
“不行。”林帅说，“山路不好走，他们是男生，可以走得快一些，如果带上你，会耽误时间。”
杨明剑和苏文海走了，为了保护好现场，林帅让老唐把陈川的房间锁了起来。
随后，大家都回到了后院，林帅则和老唐留在了院子里。
“你们说，会不会真的是宫嫣把陈川杀了。”吕燕的脸色苍白，嘴唇也不住地颤抖着。
“如果宫嫣的鬼魂真的存在的话，我想也不是没有可能的。”李蕊看了一眼吕燕说，“因为宫嫣和萌萌搞同性恋的谣言的始作俑者就是陈川。”
“大家都不要瞎猜了。”沈楠说道，“根本不存在什么鬼魂，我觉得凶手就在我们几个人中间。”
沈楠的话，让所有的人都愣住了，彼此你看看我，我看看你。
“林老师就不应该让杨明剑和苏文海去报案。”沈楠想了想说，“说不定他俩中间就有一个是凶手。”
“你有什么根据这么说？”赵萌萌在一旁问道。
“大家其实心里都清楚陈川是个什么样的人。”沈楠说，“他不仅散布过宫嫣的谣言，他也曾经说过杨明剑是私生子、苏文海的父亲是靠偷税漏税发财的话。”
“为这点事就杀人犯不上吧。”李蕊撇了撇嘴。
“还有你曹飞。”沈楠并没有理会李蕊的话，而是突然看着曹飞说道，“你和陈川关系不好这大家都知道，而且，你昨天夜里那么晚去厕所，也让人觉得奇怪。一个男人，还是半夜，随便找个地方就解决了，为什么非要跑到厕所去解手？”
“我他妈拉肚子不行啊。”曹飞显然对沈楠怀疑自己很不满，“你别在这里瞎分析，陈川也可能是你杀的。”曹飞阴险地笑了笑说，“正如你刚才说的，陈川谁的坏话都说，如果我没记错的话，他也曾说过你的坏话。”
“你……”沈楠的脸涨得通红。
“他说你和外系的一个男生在酒店开房，有这回事吧？”曹飞阴阳怪气地说道，“所以，你也可以列为头号嫌疑犯！”
大家你一言我一语地正争论着，忽见杨明剑和苏文海跑了过来。
“你们不是去报案了吗，怎么又回来了？”几个人不解地看着那二位。
“路被山上落下的石头封住了。”杨明剑擦了擦脑门上的汗说，“真他妈倒霉，这回好了，咱出不去，警察也进不来了。”
听了杨明剑的话，大家都面面相觑。
“对了，你们昨天晚上听没听见有什么动静？”赵萌萌忽然说道，“昨天后半夜好像起大风了，而且我好像还听到了炮声。”
“我好像也听到了。”苏文海说，“该不是凶手故意把路给封死了吧。”
“天哪，那我们岂不是只能坐以待毙了！”李蕊惊呼了一声，小脸也变了颜色。
“没事，我会保护你的。”杨明剑在李蕊耳边小声地说道。听了杨明剑的话，李蕊激灵了一下，如果陈川真的是宫嫣的鬼魂杀的，那么，这里的每一个人都有可能被杀，要真是那样，她还真希望杨明剑能够保护自己。
这时，林帅和老唐从前面走了过来。
“现在怎么办？”曹飞看了看林帅，又看了看老唐。
“情况变得很糟。”林帅的脸色显得有些苍白，他看了看站在眼前的自己的学生说，“不管杀害陈川的凶手是谁，大家从现在起一定要注意安全，晚上睡觉的时候把门窗都锁好，我和老唐每天晚上都会在院子里巡视的。昨晚大风把移动的基站吹倒了，估计很快就会有人来修，在这段期间内，大家不要单独行动。”
陈川的死，让所有的人都惊惧不已，写生的计划也就此告吹了。一个个垂头丧气，心里都打着自己的小算盘，而且都不能确定这究竟是人为的还是宫嫣的鬼魂前来寻仇。
在很多人心里，其实更希望这是人为造成的，只是针对某个人而已。但山路的被封，又使大家的心里不安，感觉事情似乎并不是那么简单。
彼此间的不信任，使得大家的话越来越少。老唐的脸，在陈川死后，变得更加阴沉了。
老唐做好了午饭，但没有一个人吃。由于陈川的死，大家似乎都不愿在院子里多待，纷纷走了出去。
雾在接近中午时才渐渐散去，眺望远山，朦胧的景色的确美不胜收，但没有人去注意那些。
吕燕的情绪一直很低落。这不仅是因为陈川的被杀，她更担心的是，下一个会不会轮到自己。如果真的是宫嫣的鬼魂来复仇的话，那么她这个负责散布谣言的，下场也不会好。
现在吕燕最提防的有两个人，一个是宫嫣，一个就是曹飞。她始终觉得昨晚在厕所的那一幕不正常，而且，曹飞是个很阴险的人，很少把心迹表露在外。加上曹飞的房间和陈川紧挨着，所以，现在曹飞在她眼里，简直同凶手毫无区别。
吃过晚饭，吕燕早早就钻到了自己的房间，把窗户和门紧紧地锁上了。李蕊和赵萌萌坐在后院的池塘边，继续猜测着谁是凶手。沈楠则独自站在歪脖树下，想着自己的心事。
由于山路被封，警察一时半会儿也来不了，林帅和杨明剑三个人，把陈川的尸体抬到了宅子东面的一个小山洞里，为了防止不测，几个人找来石头，把洞口封住了。
夜幕在阴郁的气氛中，悄悄降临了。林帅在每个同学屋子里都坐了一会儿，告诉他们不要害怕，又嘱咐了一些注意事项，然后又来到了老唐的房间。
林帅一走进房间，就闻到了一股酒味。老唐正坐在小桌子前，一手端着酒杯，一手用筷子夹菜。
“是林老师，快请坐。”老唐抬眼看了看林帅，拿了一个小凳子递了过去，林帅接过后坐在老唐的对面。
“发生这样的事真是没想到。”林帅叹了口气，看了一眼正低着头吃菜的老唐说，“给您添麻烦了。”
“没事。”老唐抬起头看着林帅说，“只是太可惜了，他还是个孩子。”
“是啊。”林帅点了点头说道，“听唐秋云老师说，您是他叔叔？”
“嗯，是的。”老唐喝了口酒，然后放下杯子说，“秋云这孩子是我看着长大的，他爹死得早，他妈又改嫁了，唉。”老唐叹了口气说，“秋云是个命苦的孩子，但是他很努力，而且也很有才气。”
“是的是的。”林帅点头道，“秋云老师的确才华横溢，是我们学院不可多得的人才。”
听了林帅的话，老唐似乎来了点精神，脸上的气色也好了很多，“是啊，不过，就像我刚才说的，他的命运是不太好。本来看着他成家立业我挺高兴的，谁知道老婆又跟别人跑了。”老唐说到这儿，停下来摸了摸自己有些发红的脸，接着说道，“我们老唐家就我和秋云他爹兄弟两个，我一辈子没结婚，全指着秋云给我们家延续香火，谁知道……唉。”
老唐说到这儿不说了，拿过一旁的烟袋锅，打开一个小盒子，从里面捏出一撮烟丝塞进去，用火柴点着之后，闷闷地抽起来。
唐秋云离婚的事情在学院里已经不是秘密了，很多老师，甚至是学生都知道。
“秋云老师应该再婚才对，他还那么年轻。”林帅看了老唐一眼说道。
“是啊，他是应该再找一个。”老唐似乎喝得有点多了，眼睛红红的，脸上的肌肉显得有些僵硬，“我以前倒是听他提起过，好像喜欢上了一个姑娘。但是据秋云说，那个姑娘似乎比他小了很多，他根本不敢对那个姑娘有非分之想。”
“您知道那个姑娘的名字吗？”
“不知道。”老唐迟疑了一下说，“当时秋云也是随口那么一说，我也觉得不大可能，所以也没有细打听。”
“嗯，其实秋云老师是应该找一个年龄相当的女人。”林帅说道，“至少没有代沟，交流起来也比较方便。”
林帅说到这儿，从凳子上站起来说：“唐大爷，您今晚就早点休息吧，一会儿我出去转转，看看同学们的门窗都关好没有。”
“那就辛苦你了林老师。”老唐一脸醉相地看着林帅说，“那位同学死得很奇怪，你要多加小心。”
“嗯，我会的。”
三天过去了，所有人的手机依然没有信号。林帅带着几个男生每天都去查看，但封堵山路的石头并没有人清理。
第四天的一大早，天还没亮，林帅就被一阵急促的敲门声惊醒了。
“林老师，快起来，出事了，出大事了！”门外传来了苏文海慌张的声音。林帅急忙穿好衣服打开了门，苏文海一头就撞了进来。
“怎么了苏文海？”林帅一看苏文海的样子，心头猛地一紧。
“吕、吕燕她……”苏文海的样子非常惊恐，话都说不完整了。
“慢慢说，别着急。”
“不说了，您跟我过来看看吧。”苏文海拉着林帅就往外跑。
当林帅跟着苏文海来到吕燕的门前时，苏文海指着挂灯笼的地方说：“您看看，史努比。”
林帅抬头一看，果然，在灯笼的旁边，挂着一只手掌大小的史努比，样子跟之前挂在陈川门前的那个一模一样。
“吕燕呢？”林帅急忙问道。
“不知道，门锁着呢，她应该在里面吧。”苏文海趴在窗户上看了半天，由于里面挂着窗帘，他什么也没看到。
“吕燕，吕燕。”林帅用力地敲了敲门，但里面没有反应。
“吕燕，你在吗？”苏文海猛地往门上捶了几下，但里面仍旧没有任何的动静。
“把门撞开！”林帅下了命令。苏文海向后退了几步，然后助跑，朝着吕燕的门猛地踹了一脚。苏文海反复了三次，最后一次终于把门撞开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