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41章
大家你看我,我看你的,不知说什么才好,最后高佬说:“说的也是,在这种形势下,人人都是泥菩萨过江,自身难保,谁也顾不了谁那么多,能有什么好办法呢?我看还是各顾各吧,八仙过海,各显神通了。”高佬脸上的表情有点僵硬,给人的感觉好似有点不自然。
到这里,这次商量似乎应该落幕了,各自顾各自,靠人不如靠己,打破了好些人想靠人帮助的想法。
“啊!这世道,作孽啊!”全叔抹一抹额头的冷汗,摇头泄气的说,集中商量解决办法的主意是他出的,原本以为集众人之力会想出什么法子的,可想不到还是不得法子,想起以后的日子他都不敢想象,不禁叹息,看来这次的灾难是真难渡过了。
“这可怎么算好啊?”洪嫂脸色惨兮兮的发白,她的双手微微的发颤,心里一片苦涩,刚看到的一点点希望在一瞬间泡了汤,她的声音换成了哭腔。
在场好几个人的脸色都一变,好似被什么东西卡住了一样,不上不下的好不难受,原本还以为在这种艰难形势下,大家集中商量,多多少少总会商量出一点办法,就算商量不出办法,或许会有人拿出一点粮食接济一下,这样多少也能分得到一点食物裹腹,可瘦猴和高佬硬是把这残酷的现实说穿,令众人的希望化为泡影,怎不令众人的脸色突变呢?
要是瘦猴和高佬说的不在理他们还可以反驳,可偏偏瘦猴和高佬说的又都是人之常情,他们连驳斥的理由都没有,现在谁不知道人有粮食,先保自己比保别人重要啊?
好吧!话都说到这份上了,大家也只好停了从别人那里得到粮食的念头了,可还是忍不住苦哈哈的在心里不现实的埋怨瘦猴:瘦猴你用得着这么快把这残忍的现实说穿吗?如果你没有这么快说穿,说不定真会有人考虑把粮食拿出来一起吃用呢?
你说要真如庆成提议的那样,大家都把粮食拿出来一起吃用那该多好啊!象俊轩那样,那该多好啊!至少这样做饿死的机会少些吧?不过,有多少个能做得到俊轩这样的呢?这些村民中,谁都不能保证自己做得到。
唉,也不知怎么说这些村民好了,他们真有些令人哭笑不得,明知不可能,可偏偏还痴痴的发着这样的白日梦。
俊轩忽然觉得对这些村民有种陌生的感觉,要说这些村民都是熟人,他们平日里的关系也很和善,大家互相帮忙什么的也不是没有,可到了这个时候,到了大家真正需要互相帮忙的时候,他们反倒互相推卸了?从刚才的商量中,最初庆成的提议明明是好的,但说下说下就被硬生生的破坏了,最后被“保自己性命总要比保他人性命重要”的结论就把一个好好的提议否定了。
平时,俊轩没少认为村里多好人,他们以前见着清儿都肯对清儿多加照顾,也很关心清儿,所以他一度以为这些熟人都是好心人、善心人,可俊轩今天对这些好心人、善心人开始改观:这些好心人、善心人平时的乐善好施仅限于不不触及他们的根基、不影响他们生活水平的情况下才好施舍些小恩小惠,以此来博取好人名誉,但如果触及了他们的根基、影响了他们的生活水平,那他们就会毫不犹豫的放弃做好心人、善心人了,所以这些人充其量只能算是面上的好人,但就不是质里的好人。
俊轩感叹:这个世上缺少的不是面上的好人;而缺少的是真正的好人;这个世上缺的不是肯施小恩小惠的人;而缺的是肯施大恩大德的人;小恩小惠多是锦上添花;大恩大德却是救苦救难!二者不可同日而语,就象二虎那样无私为人的好人。
经历这一次苦难,俊轩对好人的划分有了不同的层次,分面上的好人和质里的好人。
面上的好人在没事的时候或许他还能保持他好人的面孔,但一到关键时刻他们的好人面孔就不牢固了。
这不,现在灾难一到,他们主张自保的主张自保,奢望得到帮助的奢望得到帮助,可就没有谁想过把自己所拥有的东西拿出来大家分享,一起同舟共济,共渡难关,象二虎他们那样,象山上那些献出野菜和盐巴的灾民那样。
这就足以说明了村民们平日里的友善和气也只停留在表面,不及底里,不是真正发自心底的友善,大家心里最欠缺的是互相扶持,共度难关的行善素养。
由此俊轩得出一个结论:没有到生死关头都不知道谁才是真正善心的人,人往往到了生死时刻才最能把最本质的东西表现出来,所以人心是最难看穿的。
他不禁想起了二虎,二虎的形象在他心中一种高大的存在:二虎对他,就一个陌生人,可在关键时候他能对那么多陌生人那样古道热肠,并说出那种“苦难求生,富贵行善”的感人肺腑的说话,这才是真正的善心人啊!
俊轩几次想插口,想把苦难求生、富贵行善的建议跟他们说一说,可都忍住了,一来他并不习惯在这么多人的场合说话,二来他要怎样建议他们?他们说的话好似也没有错,他们只是普通人而已,普通人顾自己是没有错的,他没有权利没有资格要求他们个个都做圣人,个个都有一颗救苦救难的心。
在这世上,不过多考虑自己得失,热心于同情、救助困苦危难人群的人,是至真至善的人,是质里的好人,象二虎、象清儿、象山上那些奉献野菜和盐巴的灾民,他们都是真、善、美的化身;但先衡量自己的得失,再去考虑同情、救助困苦危难人群的人,大都只是面上的好人,就象村里的大多数人,他们都是普罗大众的人。
可是,普罗大众的人都是普通人,普罗大众的人都是面上的好人;而且,普罗大众的人连面上的好人都不是,连博人好感的小恩小惠都不肯施舍,村民们至少已经做到面上的好人了,他还能要求他们什么呢?他很快想通这个道理,所以对他们也没有那么苟求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