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在罗凌的带领下，孟凡和叶梦蝶一起来到测试的地点，精神病院的千人大广场。
一路上，罗凌一句话也没说，一直低垂着头，极力避开和孟凡的目光接触，孟凡心中淡然，隐约也能猜出这个女孩此时的内心活动，要么就是还在回味昨天的事，要么就是替自己担心，害怕在测试后得到一个最坏的结果。
最坏的结果，无非就是变成无脑者！
这是医院方通过一种特殊疗法研制出来的新人类，这种人类大脑中的自我意识极其微弱，必须经过大量反复的条件反射训练才能掌握指令，他们面无表情，双目无神，但换来的代价却是极强的执行力，一旦认定目标不到死的那一刻都不肯松手，而且身体素质超乎寻常的强悍，堪比一些世界级的体育冠军。
精神病院一方面专门抓捕那些散布在世界各地，从灭世之乱中残存下来的正常人，进行思想教育，另一方面，对那些顽固不化者，便采用这种极端措施，改造成无脑者，然后输送到各种需要他们的地方。
站在广场上，孟凡目光横扫，遍地都是和他穿着一样病服的正常人。
罗凌帮他们找了个位置坐下，离开前欲言又止，偷偷看了孟凡一眼，最后还是假装无所谓地说了句：“孟凡，待会记得小心点，可别让我半年的努力化成泡影了。”她这话的言外之意再明显不过，孟凡心中微微一凛，点了点头，向之投去感激的目光。
广场上的广播已经响起，宣布测试正式开始。
一个略显肥胖的中年人走到广场主席台上照本宣科地说了几句开场白，然后大手一挥，左右两边各有几名工作人员开始将手中的测试问卷发放下去，等到所有人都拿到试卷后，中年人一声令下，整个出院测试才算真正开始。
孟凡一眼认出，中年人便是徐医生，徐博，果不其然，他是本次测试的主考官，如果中途没什么意外的话，他相信等会徐博一定会有出人意料的表现，所以也不着急答卷，随意浏览一遍后，便是优哉游哉地在各个地方瞟了起来。
周围人都在运笔如飞地答题，他们脸上表情或是严峻，或是轻蔑，这些人基本上都受过医院的思想教育，有的禁受不住精神压力，最后变得和外面的人一样，三观逐渐颠倒过来，有的骨子里就是顽固分子，非要跟医院的教育方针唱反调，不消说，这种人注定是被改造成无脑者的命运。
“这感觉，跟高考似的。”孟凡淡淡一笑，同样是千军万马过独木桥，同样是一考定终身，失败了，也许人生就走上了另一条轨道。
孟凡可不傻，为了出去，他当然要按照医院的要求一步一步完成测试，就算是错的，也要说成对的，丑的也要说成美的，总之，尽量把智商降到和外面那帮人一个水平就够了。
抱着这种无聊的心态，他看了看第一题。第一题是个选择题，问：如果你妈妈和女朋友同时掉进水里，你先救哪个？
这道题目的标准答案孟凡是知道的，官方的说法是，先救妈妈，然后跳到水里和女朋友殉情。这种回答既照顾了传统的孝道思想，又符合年轻人的浪漫情调，不失为最佳答案，但孟凡百分之百地肯定，以非正常人类的思维模式，这道的答案绝不会这么简单。
心中暗暗拟了个非正常答案，又把目光伸向了后面。
判断题，填空题，问答题，论述题，一个都不能少，完全是照搬一般试卷的套路来设计的，孟凡挑了一条最短的填空题看了看，上面写道：用四个字形容自己长相。
其实孟凡很想写上‘不提也罢’这四个字，但一想不对，在其他人眼中我是属于明星级的容貌，把自己写丑了人家会说我是神经病的，必须得是‘帅得一逼’才符合出题者的思路。
问答题：“如果你有一百万，你会怎么花？一千万呢？一个亿呢？”
看到这里，孟凡笑了笑，正常人会说：我没有或者我要买好多好多奢侈品，天天泡最漂亮的妹子，吃最贵的东西，但这明显是个陷阱，按照非正常人类的思维，有钱人的地位比穷光蛋要低得多，越有钱的土豪，越是容易被人打脸，所以，这道题的正解应该是‘不管有多少，找个街边的乞丐，捐了’。
孟凡开始有点佩服自己的机智了。
看到后来越来越看不下去了，孟凡害怕再这么下去自己真的要变成神经病了，正要把目光从试卷上挪开时，面前走过来一个人，他高大肥胖的身影恰好挡住了直射下来的阳光，在孟凡面前投下一大片阴影。
徐医生！孟凡眼前一亮，知道自己的计划终于启动了。
徐医生面色严峻地在周围看了看，确认没有人朝他这边看时，才火速从怀里掏出一叠纸片，假装不小心掉在地上，然后冲着旁边的孟凡道：“同学，你的草稿纸掉了，赶紧捡起来，别破坏了考试秩序。”说完，又大摇大摆地走了过去。
“小样，挺会演啊！”孟凡暗中点头，迅速捡起那叠纸片，打开一看，我勒个去，满满当当一页纸的标准答案啊，全是手工抄写，孟凡只需要写上自己名字，就可以交卷走人了，这个成绩必须是满分啊有木有。
旁边愁眉苦思的叶梦蝶看到孟凡从头到尾一个字没动，现在脸上又放出狂喜的光芒，撑着小脑袋，半天也想不出他究竟高兴个什么劲。
“第一题的答案是，咦？居然……先救妈妈，然后跳到水里和女朋友殉情，怎么会，这是正常人的逻辑啊，非正常人类也会这么考虑吗？”孟凡一下子傻了眼，不过仔细想想也能想通，毕竟这个世界只是三观颠倒，伦理纲常方面还算正常，要是连这个也崩坏了的话，恐怕世界真的就要乱套了。
找到另外两题，不出意外，和自己的想法一模一样。
孟凡叹了口气，不禁想到：“虚虚实实啊。这套试卷看似简单，其实暗潮涌动，有的地方需要用正常思维思考，有的又要反其道而行之，一味的逆向思维绝对会掉到坑里的，像我这样意识清醒，想投机取巧的人恐怕不在少数，但他们万万想不到一个又一个连环圈套正等着他们呢……”
忽然觉得人群中有人在看自己，孟凡心中一紧，游目四顾，果然是看到一张阴鸷的笑脸，略一辨认，认出正是被自己‘出卖’的同室病友，左钦辰。
左钦辰的表情好像在说，小样，你等着，等测试结束后看我不弄死你！
孟凡冲着对方无所谓地耸了耸肩，转过头对叶梦蝶道：“梦蝶，要不要我帮你写份卷子，我这里有套标准答案，包你过关。”
听到这话，叶梦蝶高兴地差点叫了出来，她一个胸模，胸大无脑，哪知道这小小试卷中的沟沟道道，正担心这次要是通不过测试，又要被留在这个鬼地方，孟凡一句话无疑于拯救她脱离苦海的天籁之音。
“嗯嗯！”兴奋地点点头，叶梦蝶望向孟凡的眼中多了一丝缱绻柔意。
刷刷刷！半个钟头的奋笔疾书，孟凡抄完了一张卷子，小心翼翼地写上叶梦蝶这的名字，然后才将试卷交给对方。
周围的人个个都在埋头苦干，谁也没有向他们看上一眼，况且这种事情，大家心知肚明，一些久经考场的老混子们，还不都是搜肠刮肚地想出了一些作弊的方法，争取一试过关。
“时间到！交卷！”徐博一声令下，所有人都停下了笔，他的疾言厉色让大家不敢有什么出格举动，毕竟生杀大权握在他手，做个听话的小白兔，才是逃出这个鬼地方的王道。
工作人员动作麻利地收回所有人的试卷，没有徐博的命令，大家坐在原地一动也不敢动。
只见徐博向工作人员吩咐几句，随后便有几个穿着白大褂，颇有年纪的长者走到台上，在一字排开的条案前坐了下去，孟凡看他们这个架势，估摸着是要现场阅卷，然后当众公布结果。
一时间，场上气氛凝重无比。
一个小时后，徐博和几位老医生终于是长长舒了口气，从条案前坐直身体，相互交头接耳地讨论几句后，徐博便是拿着一份成绩单，走到了台前。
所有人的目光都凝注在那份关乎生死的成绩单上，包括一些经过广场的医生，护士，已经在治疗中的病人，他们也都很好奇，这次测试有多少人将成功出院，又有多少人会被继续留院观察。
徐博目光缓缓扫过在场的500名病人身上，脸上挤不出一丝笑容，细小的眼睛中依然透着一股冷峻，清了清嗓子，正色道：“我宣布，本次测试结果，成绩在及格分以上的共有128名，警戒线以下的有59名，其中不及格的将会继续留院，59名警戒线以下的病人将会被送往非正常人类研究中心接受进一步治疗，值得一提的是，本次测试诞生了3名满分考生，祝贺他们，他们是本院的骄傲！”
“啪啪啪啪！”在徐博的带动下，500名病人只得拍掌欢呼，而孟凡却是泛起了疑惑，“除了自己和叶梦蝶，还有哪位高手这么NB，居然也得了满分，他倒很想见识一下。”
猛然心中一跳，抬眼望去，只见人群中又是闪现出左钦辰那张阴鸷的笑脸……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