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冷的风放肆的呼啸着,天边无月,只有一盏灯笼在手边晃悠,似是随时都有可能随风而去。
莫青璃坐在石凳上,伸出手稳住灯笼,原本昏黄发暗的灯光,时间看久了,竟然也让人有种眩晕的感觉。
沁颜从门外走来,看起来心情不错,径直坐在了莫青璃对面。
莫青璃看着灯笼,手背处被凛冽的寒风吹得发僵发硬,可是掌心里,依然能够感受到那若有若无的温度。
“放心,我这次来,可没有想要把你怎么样,毕竟,呵……”沁颜有些讥讽又有些畅快的一笑,“现在十八可是守在一边呢!虽然我并不在乎他是否存在,不过,你被囚禁了不是?”
莫青璃这才抬头看了她一眼,问道:“你们,真的都不怕冷吗?”
沁颜一愣,有些不解的看着她,没有回答。
莫青璃一笑,她坐在这里,可是觉得很冷呢!就连那丝笑意,在僵硬的脸上展现出来,都花费了她不少气力。
“今天是个好日子,不,今天过了,就是好日子了,你不觉得吗?”
莫青璃这么说着,确是更像是在自言自语。
因为,一旁的沁颜看了看黑沉沉不见任何星光月光日光的天空,完全难以理解她的话语,不由得皱了皱眉头,“你是在戏弄我么?”
莫青璃忽然松了手,那轻飘飘的灯笼立刻被吹翻,滚落在地,然后在翻滚中燃烧,化为了灰烬,最后,连灰烬也被吹散在空中,无影无踪。
她的视线停留在黑夜半空中的某一处,好像那就是余烬最后残留的地方。
“不是说,十八在吗?那我还怕什么?”
沁颜柳眉倒竖,猛地起身,玉掌在石桌上狠狠一拍,只见石桌上一道道裂痕“哼!不错,我是不会把你怎么样,那是因为,你现在还没有重要到让我冒着被他厌恶的危险去亲自动手。不过……”
她突然笑了起来,看着莫青璃在寒风中僵硬的毫无表情的脸颊,得意的道:“我若是想要毁掉你觉得重要的东西,那也是轻而易举的,特别是,其实是很无用的东西,这样的话,就算是戮夜,也没有任何回护你的理由。”
我最重要的东西?
她觉得无用的东西?
莫青璃脸色陡变,也站了起来,身体微微颤抖着。
“你要毁掉救戮夜的药材!”
“救戮夜?哈……”沁颜如玉的手指轻抚石桌上的裂痕,“我和你说过了,那不过是你的一厢情愿,不要把自己想的这么高尚,你不过就是,想赖在他是身边而已。”
莫青璃点点头,这确实不过是她自己想做的事而已。
今天是初一,莫青璃躺在床上,许久都不想动弹。
不知道为什么,她一直在等待这一天,自从上次被十八伤了以后,这个念想就一直在她是心头徘徊,而在因为沁颜而神情恍惚,变得不像自己之后,这一想法就是更加清晰了。
所以,那时候,她就算看见了水液痕,也没有去采摘,因为她要等到今天之后,等她排除废血之后,才能够更好的保存它的药效,同样,也才能炼制成功最后的丹药。
因为,她的血,就是最好的药,纪渊没有。
她拉起了袖子,一阵凉意顿时袭来,那里有一道道的伤痕,好了的,没好的,而今天,又将添一道新的。
暗红色的液体自她的身体里流出,她就像是一条细弱的河流,不知道什么时候会干涸。
她的思绪开始抽离,在她的身边形成一道迷雾,阻隔了一切,有什么深埋的东西显现出来,她有些茫然,像外人一般看着在她面前展现的一切,和这段时间的经历混杂在一起,让她整个人更加的沉重。
然后在某一刻,叮的一声,突然清明,然后原本让她混杂的一切也是忽然消失,好像什么都没有想起,什么都没有发生一般。
她保持着一种清明状态的迷茫,脑中有很长时间的空白,她拿起特地放在床边的一个瓷碗,手一松就摔在了地上,“嘭”的一声,溅起一地的碎屑。
十八猛地推门而入,看见莫青璃床边的那摊流了一地的血水,来不及思考,急忙的跑了过来,大声的唤她。
“晓倾姑娘,你怎么样了?发生什么事了?”
原本躺在那里无声无息的莫青璃突然张开了眼睛,另一只没有受伤的手倏忽像他挥去,一阵清幽的香味传来,十八还来不及表达他看见莫青璃苏醒的惊喜之情,高大威猛的身躯晃悠了几下,猛的摔到了地上。
莫青璃包扎好伤口,拉起床上的被子给十八盖好,有些摇摇晃晃的出了门。
戮夜有些心绪不宁,将手中的书随意的扔在了桌上。
深知戮夜的老六在一旁开口道:“郑公子那里没有什么异常。”
“嗯。”戮夜随意的应了一声,眉头仍然紧锁,表情也没有丝毫的放松。
老六看了他一眼,又接着禀报道:“晓倾姑娘那里有十八看着,应该也不会有事。”
戮夜点点头,还没有说话,却听得门外有人朗声道:“阁主,二十一有事禀告!”
二十一自从身体好了之后,因为还不能很好的使用武功,便是在一旁做一些杂事,比如,喂马。
戮夜眼睛一眯,起身走了出去,推开门看着单膝跪地的二十一道:“何事?”
二十一低着头,回道:“属下失职,晓倾姑娘的马不见了。”
清酒?
戮夜心中一动,跑了出去,刚刚出了院门,十八就急匆匆的跑了过来,见了戮夜急道:“晓倾姑娘不见了!”
如此一来,戮夜反倒是停下了脚步,脸色有些阴沉,但是还是保持着平静。
十八有些愣愣的半跪于地,低着头不敢说话。
身后的老六斥道:“怎么回事,还不赶紧说清楚!”
十八这才反应过来,将事情原原本本说了一遍。
话闭,众人看着戮夜,等待着他的命令。
戮夜静立半响,挥了挥手让他们离开,而自己,则是走向了莫青璃的院子。
她的房间里,那一滩似湖泊一般的血迹被十八踩踏的十分的糟乱,戮夜蹲了下来,一股难以言喻的腥味扑面而来,他不是仁慈之人,就像他对莫青璃说过的一样,他的双手早已经染满了鲜血,似乎已经开始麻木了,没有单纯良善之人的惊惶,也没有**的觉得痛快,只是什么也察觉不到的麻木,可是这一刻,他平静的内心,突然就起了涟漪。
到底还是,走了么?